雖然她們沒有提成,但能賣出這麼貴重的商品,絕對能在月底評比中獲得表揚。
龔麗箐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怎麼也沒想到,陸遠川會為妻子買這麼昂貴的禮物。
這足以證明,他們的感情遠比她想象得要深厚得多。
陸遠川環顧四周,确認沒有其他需要購置的物品了。
他從不考慮給自己添置衣物,除了軍裝,蘇晚早已為他準備好一年四季的衣裳,連孩子們的新衣也都被她打理得妥妥帖帖。
來到三樓外賓專區,他的目光立刻被一條素雅的蘇繡小方巾吸引。
淡青色的底子上繡着幾枝白梅,清雅脫俗,正配蘇晚的氣質,他當即買下。
又看到一條鵝黃色的真絲小絲巾,想象安安系在辮子上的可愛模樣,也一并收入囊中。
“這是給閨女買的。”見徐緻遠一臉疑惑,陸遠川難得主動解釋道。
“哦!”徐緻遠恍然大悟,難怪風格截然不同。
經過首飾區時,一對素雅的白金對戒突然闖入視線。
它們靜靜地躺在絲絨盒裡,沒有繁複的花紋,卻透着低調的典雅。
“同志,這是進口的對戒,”售貨員熱情介紹,“聽說在國外,結婚時都要互贈戒指。”
“拿給我看看。”陸遠川接過戒指,意外發現尺寸竟出奇地合适。
女戒剛好能套進蘇晚纖細的手指,男戒也與他的尺寸吻合。
“多少錢?”他嘴角微揚,語氣中是掩不住的愉悅。
陸遠川想起年初和蘇晚結婚時,隻有一張薄薄的結婚證。
後來雖然補買了銀戒指,但終究太過普通。
如今,他終于能送她一件配得上她的信物了。
“這對戒售價800元僑彙券,憑軍官證可優惠,實付720元僑彙券。”
售貨員解釋道,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
這對白金戒指已經在櫃台裡陳列許久,價格昂貴又不實用,一直無人問津。
龔麗箐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這價錢都夠買三台電視機了!”
她意有所指地補充道:“再說了,現在可不興戴戒指,這可是資産階級的做派。”
話語間帶着明顯的酸味。
陸遠川眉頭微蹙,這個價格确實超出了預期。
如果買下這對戒指,他身上的僑彙券就所剩無幾了。
徐緻遠察覺到好友的猶豫,急忙拽了拽他的袖子:“老陸,你瘋了嗎?這玩意兒又不能吃不能穿的!”
他壓低聲音提醒:“小心被人舉報搞‘四舊'啊!”
陸遠川沉默片刻,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輕輕将戒指放回絲絨盒中,遞還給售貨員。
售貨員理解地點點頭,這麼昂貴的首飾,一般人根本負擔不起。
要不是看他們穿着軍官制服,肩章上的星徽顯示級别不低,她連拿出來試戴都不會同意。
看完對戒後,三樓已無其他需要購置的物品。
陸遠川徑直下到一樓的食品區,精心挑選了些餅幹糖果準備帶給孩子,随後便打算離開友誼商店。
“我直接回部隊,你們呢?”
陸遠川整了整軍帽,語氣平淡地問道。
“我得回家看看老母親。”
徐緻遠說着,轉頭看向龔麗箐,“龔同志應該要回報社吧?我們順路,你先回吧。”
他刻意攔在龔麗箐身前,不給她上車的機會,既然知道老陸有家室且感情甚笃,就不能讓這姑娘再犯糊塗。
龔麗箐被攔在原地,怔了片刻,随即釋然。
作為新時代的知識女性,她自有她的驕傲與底線。
先前不過是因不了解情況而心存幻想,如今親眼見到陸遠川為妻子精心挑選禮物,甚至不惜重金購買婚戒,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也就煙消雲散了。
“對,我報社還有事,我先走了,再見!”
龔麗箐深吸一口氣,語氣平靜地說道。
她攏了攏鬓角的碎發,轉身朝公交站走去,背影挺得筆直。
“老陸,那我也先撤了,回見!”
徐緻遠邊說邊快步追上龔麗箐的身影,臨走時還不忘朝陸遠川揮了揮手。
陸遠川站在原地,目送着兩人的背影漸漸遠去,直到他們搭乘的公交車消失在街道盡頭。
他轉身回到吉普車上,利落地脫下軍大衣、軍裝外套和軍帽,隻穿着淺灰色羊毛衫和打底衫,又用一條灰色大圍巾裹住半張臉。
重新走進友誼商店,他直奔三樓首飾櫃台,幹脆利落地買下了那對白金對戒。
售貨員接過厚厚一沓僑彙券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個神秘的顧客。
她心裡直犯嘀咕:這對戒指在櫃台裡擺了這麼久無人問津,今天居然接連被兩位顧客看上,還真的賣出去了。
回到吉普車上,陸遠川輕輕打開戒指盒,白金對戒在暮色中泛着溫潤的光澤。
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眼前仿佛已經浮現出蘇晚看到戒指時驚喜的模樣,她一定會先瞪圓那雙杏眼,然後抿着嘴偷笑,最後會要求他給她戴上戒指。
天色漸暗,陸遠川望着窗外飄起的細雪,心頭湧上一絲遺憾。
這是他們結婚後的第一個新年,他卻不能陪在蘇晚和孩子們身邊。
他想象着此刻家裡該是怎樣一番景象:蘇晚一定在忙着貼窗花,安安追着哥哥們要糖吃,而本該由他負責的春聯,現在也不知道找誰代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