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川收緊雙臂,将她整個人環在懷中。
軍裝上的銅紐扣貼着蘇晚的臉頰,微涼,卻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這個無聲的動作勝過千言萬語。
一周後的清晨,天剛蒙蒙亮,蘇晚就輕手輕腳地起了床。
她從空間裡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食物,用油紙包好的肉餡餅、煮雞蛋,還有灌滿熱茶的軍用水壺,一一裝進陸遠川的行囊。
“真的不用送我去車站,”
陸遠川系着風紀扣,從鏡子裡看着忙碌的妻子,“來回折騰太辛苦了。”
蘇晚沒有堅持,隻是踮起腳為他整理軍裝的每一處褶皺。
她的手指在領章上流連,聲音有些發緊:“一路順風。”
明明人還沒走,思念卻已經漫上心頭。
陸遠川突然低頭,一個溫熱的吻落在她唇上。
“等我回來。”
他的氣息拂過她耳畔。
“嗯,我等你回來。”蘇晚紅着臉應道。
門外傳來吉普車的喇叭聲。
陸遠川拎起行李,最後看了眼站在晨光中的妻子,轉身大步離去。
警衛員王紅軍小跑着接過行李,兩人朝着火車站的方向駛去。
蘇晚望着吉普車遠去的方向,直到車尾揚起的塵土都落定了,才慢慢關上門。
正值寒假期間,小學和育紅園都已放假,但紅星鞋廠的軍嫂們仍需照常上班。
為了解決她們孩子無人照看的難題,蘇晚決定延續平日的延時服務,這就像後世的寒假托管班,為工作中的母親們解決後顧之憂。
寒假期間,蘇晚将陸睿和保國也帶到了育紅園。
兩個孩子可以在圖書室安靜地看書、寫作業。
這大半年來,在陸遠川的軍事化管理下,年僅八歲和六歲的兄弟倆早已養成了超乎年齡的獨立性與動手能力。
蘇晚從不以母親的身份獨斷專行,而是将他們視為小大人般平等對待。
在決定寒假安排時,她認真征詢了兩人的意見:“你們是想跟媽媽去育紅園,還是在家屬院玩?”
經過商量,兄弟倆制定了屬于自己的寒假計劃:上午在育紅園學習,下午和趙紅星等小夥伴在家屬院活動,晚飯前準時回家。
為此,蘇晚特意給他們配了便宜但實用的機械表,
這兩個小家夥的時間觀念,可比許多大人都要強。
當蘇晚提議将家裡的連環畫和課外書放到育紅園圖書室共享時,陸睿和保國稍作思考便爽快答應了。“我們都看過了,”
保國擺弄着手中的《鐵道遊擊隊》連環畫,“但好多同學家裡都買不起這些。”
很快,育紅園的圖書室成了大孩子們最愛的去處。
每個來借書的孩子都格外愛惜這些珍貴的讀物。
他們會先把手擦幹淨,再小心翼翼地翻閱,生怕弄皺一頁。
在這個物質匮乏的年代,孩子們對書本的珍視,讓蘇晚既心疼又欣慰。
不止文化課要跟上,戶外運動也要安排上。
蘇晚通過功德商城購置了一批體育器材,兵乓球拍、羽毛球、籃球、足球、跳繩等。
為了給孩子們開辟活動場地,她親自前往部隊與政委商議,希望利用育紅園外的空地規劃體育場所。
政委在詳細了解方案後,爽快地批準了這個請求。
新建的體育場地很快成為孩子們的最愛。
大班的孩子們在老師指導下學習各種體育項目,而考慮到安全問題,小班和中班的幼兒暫時不參與這類活動。
每當大班安排體育課時,老師們會提前通知家屬院的孩子們,避免場地使用沖突。
在人員安排上,蘇晚關注到當時退伍軍人安置的普遍困境。
她清楚記得陸遠川曾提起,許多因傷退伍的老兵轉業後隻能做些體力活,一身本事無處施展。
深思熟慮後,她帶着詳細方案找到政委:“我想從家屬院裡最困難的退伍軍人家庭中,選拔兩人來育紅園工作。”
她的聲音堅定而清晰,“一個負責體育教學,一個負責園所安保。工資從園裡的創收經費支出,不會增加部隊負擔。”
這個提議可謂一舉三得:既解決了退伍軍人的實際困難,又為育紅園引進了紀律嚴明的專業人才,更重要的是,能讓孩子們從小接受軍人作風的熏陶。
政委對此深表贊同,很快推薦了兩位人選。
“立正!稍息!”張班長洪亮的口令聲突然劃破晨霧。
這位曾在邊境服役十年的老兵,即便左腿受過傷,站姿依然如松柏般挺拔。
孩子們不自覺地模仿着他的姿态,連平日最頑皮的衛國都繃緊了小臉,努力把腳尖并成标準的六十度。
蘇晚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眼前這個初具雛形的“小軍營”,她恍惚間仿佛看到了陸遠川帶兵訓練的身影。
那兩個退伍軍人上崗時挺直的脊背,讓她想起了遠在首都的丈夫陸遠川。
操場上,乒乓球台前,兩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姑娘正全神貫注地推擋着橙色的小球;
籃球架下,幾個男孩輪流投籃,每進一個球就引發陣陣歡呼。
蘇晚的視線掠過這生機勃勃的場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比誰都明白,對這些常年生活在軍營大院的孩子來說,這些體育器材遠不止是玩具那麼簡單。
那是他們認識世界的橋梁,是未來可能性的種子,更是傳承父輩精神的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