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裡開完婦聯座談會回來,蘇晚就讓楊紅梅和幾個管事的都叫到辦公室。
“好消息,”蘇晚把婦聯發的獎狀往桌上一放,“咱們鞋廠得到上級認可了,你們看,連獎狀都發下來了。”
她朝楊紅梅使了個眼色。
楊紅梅立馬會意,站起來接過話頭:
“這說明啥?說明咱們鞋廠幹得好!現在婦聯都支持咱們擴招了。”
她拍了拍桌上的招工計劃,“這次要招20個人,大家夥兒看看怎麼安排合适。”
會計小趙第一個接話:“那得先算算原料夠不夠,别到時候人招來了沒活幹。”
會計小趙是蘇晚和楊紅梅商量後任命的。
現在楊紅梅當了廠長,就不能既管生産又管賬目,那樣管理容易出亂子。
“車間也得重新排班,”生産組長張桂蓮掰着手指頭算,“新來的得有人帶,我看可以一個老手帶兩個新人。”
蘇晚坐在旁邊聽着,時不時點點頭。
楊紅梅現在越來越有廠長的樣子了,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
“對了,”楊紅梅突然想起來,“招工告示得趕緊貼出去,那些軍嫂們可都等着呢!”
大家哄的一聲都笑了。
誰不知道啊,家屬院裡那些嫂子們,天天往鞋廠門口轉悠,就盼着能進來上班呢!
第二天一大早,聽說鞋廠要擴招的消息,軍嫂們呼啦啦全往鞋廠趕。
楊紅梅剛到廠門口就被這陣仗吓了一跳,烏泱泱全是人!
“楊廠長!快看看我納的鞋底!”
“紅梅啊,我家仨孩子都等着米下鍋呢!”
“我手腳麻利得很,一天十雙鞋不在話下!”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把楊紅梅圍得水洩不通。
她抹了把汗,趕緊舉起大喇叭:“都别擠!符合條件的都能報上名,一個個來!”
經過嚴格篩選,20個招工名額已全部确定。
本次招工優先錄用了家庭條件較為困難,同時具備良好手藝和人品的軍嫂。
蘇晚曾經明确表示,她創辦鞋廠的初衷是為了幫助生活困難的軍嫂改善生計。
因此,在鞋廠運營穩定後,會優先考慮那些家境确實困難的軍嫂來工作。
當然,必要的考核标準還是要有的。
如果遇到品行不端或者完全不具備基本手藝的人,鞋廠也不可能無條件接收。
畢竟,純粹的慈善救濟并不是辦廠的初衷,那樣做不僅不明智,也無法長久。
辦公室裡,楊紅梅對照着名單直發愁:“王連長媳婦手是笨了點,可他家确實困難。”
“要我說,”張桂蓮遞過茶杯,“不如讓她去包裝組?那邊活計簡單。”
正說着,窗外傳來整齊的口号聲。
原來是最早那批軍嫂在帶新人參觀車間,領頭的劉嫂嗓門最大:“都看好了啊!這流水線是蘇同志設計的,一個環節卡殼全組受累。”
楊紅梅望着熱火朝天的車間,突然想起蘇晚早上的囑咐:“你現在是廠長了,該拿主意的時候就得硬氣。”
“那就這麼定下了,讓她去包裝組。”
她整了整嶄新的工作牌,突然抓起記事本往外走:“張姐,跟我去倉庫看看,得提前清點原料,别耽誤了工期!”
李招娣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生在重男輕女家裡的。
她嫁給了當兵的劉向前,男人升了連長,她就跟着住進了家屬院。
剛來那會兒,李招娣可得意了。
她一個不識字的農村姑娘,能嫁給軍官,在老家可是長臉的事。
可沒過多久,楊紅梅也搬來了,年紀比她小,嫁的卻是團長。
李招娣心裡那叫一個酸,三天兩頭找楊紅梅的茬,不是挑撥她跟鄰居關系,就是背後說閑話。
後來楊紅梅生了孩子,日子過得也沒多風光,李招娣這才平衡了點。
可她那張嘴還是閑不住,到處說楊紅梅苛待周團長前妻的兒子,什麼“後娘心腸狠”之類的話,把楊紅梅的名聲敗壞得夠嗆。
再後來,又來了個蘇晚。
一個年輕寡婦帶着三個孩子,居然嫁給了最有前途的陸團長。
男人疼她,繼子也親近她,李招娣心裡又不得勁了。
她發現齊師長的閨女齊寶珍跟蘇晚不對付,就天天給齊寶珍遞消息,巴不得蘇晚被陸團長休了,灰溜溜滾回農村才好。
這回鞋廠招工,李招娣胸有成竹地去報名,誰知道連王家的病秧子媳婦都招進去了,偏偏把她給刷下來了。
“肯定是楊紅梅那個賤人搞的鬼!”
李招娣氣得直跺腳,“我這就去部隊告她們,讓領導評評理!”
她攥着招工名單,咬牙切齒地往部隊辦公樓走去,心裡盤算着要怎麼添油加醋地告這一狀。
“領導您可得給我評評理啊!”
李招娣一進門就掩面假哭,聲音裡帶着刻意的哽咽,“這招工有黑幕!”
她猛地擡頭,手裡拿着鞋廠招工名單尖聲道:“楊紅梅假公濟私!連王家那個病秧子媳婦都招進去了,偏偏不要我!”
手指把名單戳得嘩嘩響,“肯定是記恨我以前說過她的那些事!”
見政委皺眉,李招娣更來勁了:“還有那個蘇晚,她肯定也看我不順眼!誰不知道她們倆穿一條褲子的”
“李招娣同志。”
政委還沒有說話,在場的陸遠川就沉聲打斷,“污蔑是要負責任的,你有證據嗎?”
“李同志,可不能憑空猜測。”政委雖然不認識楊紅梅,但蘇晚為軍嫂們做的事,整個軍區都有目共睹。
陸遠川合上手中的文件,聲音不輕不重卻讓會議室瞬間安靜:“鞋廠招工有完整的考核流程。不如請楊廠長和蘇同志過來當面對質。”
“可以。”政委點頭,示意警衛員去請人。
不一會兒,楊紅梅抱着文件袋氣喘籲籲地跑來,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水打濕了。
蘇晚緊随其後,卻隻是安靜地站在一旁,這是楊紅梅作為廠長該處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