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芳看着自家閨女這副急吼吼的樣子,忍不住搖頭:“你這丫頭,心思都寫臉上了!”
她歎氣道:“小陸是回來了,不過帶着他媳婦和孩子一起回來的。”
齊寶珍一聽就懵了:“什麼?他媳婦不是早就改嫁了嗎?”
“聽說在老家又娶了一個,”
王淑芳解釋道,“娶了他兒子的養母。”
“等等!”
齊寶珍腦子更亂了,“什麼兒子?陸遠川的兒子不是早就……”
她突然刹住話頭,上輩子的事可不能說出來。
王淑芳趁機勸道:“珍珍啊,聽媽一句勸,好好跟小徐過日子吧。你把孩子扔給他,孩子天天哭着找媽媽……”
“媽!”
齊寶珍不耐煩地打斷,“你先跟我說清楚陸遠川的事!”
“唉,小陸回鄉接孩子的時候,發現他兒子被一個寡婦收養了。
後來不知怎麼的,他就打報告說要結婚。”王淑芳說着,看見女兒臉色越來越難看。
齊寶珍氣得直跺腳:“媽!他打結婚報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他!”
王淑芳也來氣了:“你這孩子講不講理?你跟人家才見過幾面,說不定人家都不記得你是誰!”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
齊寶珍急得眼眶都紅了,“我每次文藝彙演都特意往他跟前湊,他怎麼可能不記得我?”
王淑芳把搪瓷缸往桌上一放,發出“咣當”一聲響:“你當人家陸團長閑得慌?人天天帶兵訓練,哪有功夫記這些!”
“那他總該記得我爸吧?”
齊寶珍咬着嘴唇,“上個月我爸還……”
“你爸現在看見你都繞道走!”
王淑芳直接戳破,“你為了個男人把自家孩子都扔了,傳出去像什麼話?小徐今早還打電話來,說孩子發高燒一直喊媽媽……”
齊寶珍整個人都懵了,腦子裡亂成一團。
這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樣啊!
先是陸遠川提前醒了,接着他兒子居然沒死,現在倒好,直接娶了個寡婦?
寡婦?
死了男人的?
她配嗎?
齊寶珍咬牙切齒地想,就算是原配妻子她都有辦法拆散,一個死了丈夫改嫁的女人算什麼?
她深吸幾口氣,強壓住火氣,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媽,你給我說說,這個新娶的女人什麼來路?”
王淑芳一看女兒那表情就知道她沒安好心:“珍珍,媽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不該惦記的人别惦記!”
“媽!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啊?”
齊寶珍急得直跺腳,“你都不為我考慮的嗎?陸遠川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能嫁給他,再加上我爸在部隊的關系,他以後肯定能當上大官!”
“你就不想要個這麼有出息的女婿?到時候咱們家在部隊裡多有面子!”
齊寶珍拉着母親的胳膊直晃悠,“你看現在這個寡婦,能給陸遠川帶來啥?除了拖累他還能幹啥?”
王淑芳被女兒晃得頭暈,甩開她的手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人家都已經結婚了,你還在這兒做白日夢!”
“結婚怎麼了?”
齊寶珍撇撇嘴,“現在離婚的多了去了。再說了,那個寡婦要啥沒啥,憑啥配得上陸遠川?”
“你呀你!”
王淑芳氣得直戳女兒腦門,“整天就想着攀高枝,連自己親生孩子都不管了,像話嗎?”
“我不管!”齊寶珍脖子一橫,“我現在是自由身,非嫁給陸遠川不可!”
“你……你這是存心要把我和你爸氣死是不是?”
“大清早地吵什麼呢?”
齊師長從部隊溜達完回來了。
今天休息日,正好昨天陸遠川說要來家裡坐坐,他就提前回來了。
一進門就聽見老伴和閨女又在吵吵。
齊師長實在想不通,他和老伴都是本本分分的人,怎麼就養出這麼個眼高手低的閨女。
整天想些不切實際的,正經事一件不幹,把他這張老臉都丢盡了。
“老齊你來得正好!”
王淑芳氣得直拍大腿,“快管管你閨女,魔怔了要去找人家陸團長!”
齊師長把軍帽往衣架上一挂,沉着臉說:“寶珍,你給我消停點。待會兒小陸要來,你别在這兒丢人現眼。”
“啥?陸遠川要來?”
齊寶珍眼睛一下子亮了,趕緊用手攏了攏辮子,“爸你咋不早說!”
正說着,院門突然被敲響了。
王淑芳快步穿過院子去開門,不知怎麼的手有點發抖。
老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晨光裡站着穿軍裝的陸遠川,懷裡還抱着個紮紅頭繩的小丫頭。
“王姨。”
陸遠川側了側身,“這是我愛人,蘇晚。”
陽光正好照進來,那個穿紅色格子布拉吉的姑娘擡起頭,眼角那顆淚痣在光裡特别顯眼。
“王姨好。”
蘇晚輕聲細語地打招呼,聲音跟山泉水似的清亮。
她身後齊刷刷站着三個半大小子,跟一排小樹苗似的筆直。
“奶奶好!”
最大的陸睿嗓門最亮,保國和衛國緊跟着喊,三個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王淑芳一下子笑開了花,蹲下來挨個摸摸孩子們的頭:“哎喲,真是懂事的乖孩子!”
手碰到孩子們洗得發白的衣領時,她偷偷瞄了眼蘇晚。
能把三個皮小子收拾得這麼幹淨利索,連指甲縫都不見一點泥,這媳婦可真不簡單。
“帶了點自家做的醬菜,别嫌棄。”
陸遠川接過孩子們抱着的玻璃罐,“這是辣醬、香菇醬和黃豆醬,都是蘇晚起早做的。”
齊師長也迎了出來,看見陽光下油亮亮的醬料,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好啊!我就好這口辣的!”
他拍拍陸遠川的肩膀,眼睛卻不住地往蘇晚身上瞟,“小蘇同志,辛苦你了。”
“不辛苦。”
蘇晚抿嘴笑了笑,頭發絲在陽光底下泛着光,“聽說師長愛吃辣,特意多擱了點花椒。”
正說着,蘇晚的衣角突然動了動,鑽出個紮紅頭繩的小腦袋。
安安踮着腳,小手扒拉着娘的衣襟,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我娘做的醬菜可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