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譚32》

星屑水母莉莉缇遊出不遠，迎面撞上返回水晶城堡的美人魚西爾弗。

深藍魚尾攪動水流，水晶碎片在祂身後折射冷光。

“啊啦啦啦~不用我去找，你自己回來了？”莉莉缇觸須卷起，“你心情看起來不佳呀。”

西爾弗耳鳍動了動，沒說話。莉莉缇露出無奈的表情，和他一起朝水晶城堡方向遊。

潮聲炊夢廳。

白玉鲸骨長桌上仍殘留着飨宴的餘韻，熔岩蠕蟲琥珀凍在盤底泛着微光，藍血鲎刺身的血絲在冰面上緩慢暈開。西爾弗的深藍魚尾一甩，纏繞的白水晶折射出細碎光斑，在幽藍海水中閃爍不定。

“西爾弗。”莉莉缇的觸須輕搭在他肩頭，“剛吃完就皺眉，會消化不良哦~”她傘蓋裡的星屑溫柔流轉，像緩慢起伏的星河。

尤裡烏斯盯着西爾弗。那條魚尾煩躁地拍打水流……他肯定沒找到大珍珠的願所流經的路徑。

萊茵哈魯特放下白玉鲸骨刀叉，向西爾弗行禮。動作标準得像在宮廷觐見。“陛下，請允許我們協助尋找路徑。”聲音平穩，卻像出鞘的劍，不容拒絕。

西爾弗眯起眼，耳鳍危險地張開：“兩顆自身難保的小珍珠，能派什麼用場？”

尤裡烏斯推開白玉鲸骨餐椅起身，擡頭仰視巨大美人魚。“我能感知願的氣息。帶上我，找到路徑的幾率更高。”

波魯克的霓虹觸須突然劇烈閃爍，“嘟？”觸須上的光圈急速旋轉："嘟噜噜！你這小不點敢瞧不起西爾弗噜？！"

“波魯克——”莉莉缇的觸須卷住章魚腕足。

西爾弗耳鳍猛然張開，璞爪擡起時帶起一串氣泡。"準了。"深藍魚尾狠狠抽打水流，纏繞的白水晶在渦流中亂顫，震得水晶甲殼餐具在水流中相互碰撞，"但給本王聽清楚——"爪尖直指兩人，"是你們像吸盤魚一樣扒着本王活命，不是施舍。"

尤裡烏斯皺眉，剛要開口，萊茵哈魯特伸手攔住他，再次躬身：“感謝陛下許可。”

星砂砗磲殿以前是養珍珠的地方。波魯克叫它“菜園子”。現在是兩人的暫住處。

十二座水晶雕像圍在四周，每一座都照着西爾弗的模樣雕成。水晶美人魚高舉三叉戟，戟尖折射出斑斓的光。深藍鱗片貼滿魚尾，在幽暗海底泛着藍光。這樣的雕像，水晶城堡裡到處都是。

入口處，半透明的海象牙拱門爬滿發光海葵。淡綠海葡萄藤垂落，像一道晃動的珠簾。穹頂一整塊透明水晶，地面鋪滿天藍星砂。星砂随呼吸明滅，就好像天空在腳下呼吸。砗磲貝半埋在砂裡，殼面慘白，如同僵硬的雲朵。

宮殿溫度原本随珍珠成熟周期變化，現在莉莉缇調成恒溫，好讓兩個小少年住得舒服。

中央一隻熒光白的砗磲張着殼，月光似的水流托着它。尤裡烏斯和萊茵哈魯特面對面坐在貝殼裡白玉一樣的“大床”上。

尤裡烏斯的手指緊緊攥住："剛才為什麼攔我？"他聲音壓得很低，"我那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萊茵哈魯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貝殼“床”，嘴角挂着禮節性的微笑："我怕你說話難聽，你和雷——"他硬生生咽回後半句。總不能直說——你和那個家夥相處太久，沾染了他那套粗魯作風，我不得不防。

"明天你随他們去搜尋線索，"他臉忽然向前湊近，火紅的發絲在海水中浮動，聲音輕緩卻帶着不容置疑，"記得收收小脾氣。"藍眼睛微微眯起，像陽光下危險的淺灘，表面波光粼粼，深處暗流湧動。

尤裡烏斯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衣角："知道了。"他别過臉去，聲音悶悶的，"你明天...老實待在房裡，别在城堡亂跑。"指尖在袖口反複摩挲着，洩露了被當作孩子對待的不甘。

萊茵哈魯特忽然輕笑出聲，伸手揉了揉尤裡烏斯的發頂："我可不是需要照顧的孩子啊，尤裡烏斯。"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像在逗弄什麼小動物。

"你現在就是小孩。"尤裡烏斯縮了縮脖子，卻沒真正躲開那隻手。他垂着眼簾嘟囔，發絲間露出的耳尖微微泛紅，像砗磲貝“大床”上漂浮的粉色小貝殼玩具。

翌日。衆人離開水晶城堡尋找線索。

海底微光搖曳間，莉莉缇半透明的觸須突然泛起珍珠光澤，傘蓋下的星屑如星河傾瀉。她褶皺的肌膚舒展開來——

"嘟噜！莉莉缇變年輕嘟噜嘟噜噜噜！"波魯克的霓虹觸須爆發出刺目光圈，所有圓環都在急速旋轉。

可這光彩轉瞬即逝。莉莉缇的觸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星屑流動變得粘稠遲緩。波魯克的光圈突然凝固，像被突然斷電的霓虹招牌。

"哎呀呀～"莉莉缇用觸須掩嘴輕笑，沙啞聲線裡帶着誇張的戲劇感，"母親大人也嫉妒我年輕貌美～"透明觸須輕戳波魯克發僵的圓腦袋，"變年輕是不錯，但我習慣當精力十足的老太婆改不了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