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譚31》

沒有巨物們的許可，兩人不能離開水晶城堡。這座城堡大得驚人，比整個王國疆域還要遼闊，光是用腳步丈量，不知要花多少時日。

尤裡烏斯與萊茵哈魯特在探索時發現，這座古老空曠的城堡處處藏着驚喜。

兩個小少年沿着螺旋水晶階梯下行，階梯扶手上雕刻着正在嬉戲的人魚群像，每一片魚鱗都泛着珍珠般的光澤。

轉過回廊，一座懸浮花園突然映入眼簾。透明水晶鮟鱇魚燈漂浮在半空，照亮了幹涸的藍水晶鲸魚噴泉池。池底鋪着五彩貝殼碎片，拼成一張巨大的笑臉。萊茵哈魯特彎腰拾起一片，發現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給最愛的缇娜"。

"看這邊。"尤裡烏斯指向拱門後的長廊。兩側牆壁鑲嵌着數以千計的巨幅水晶相框，有些還殘留着破損的畫像。

一個歪倒的巨幅相框裡，有位與莉莉缇同款的星屑水母。她的觸須正親昵地纏在西爾弗的魚尾上。與莉莉缇不同的是，畫中的星屑水母上半身人形臉龐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萊茵哈魯特：“難道是莉莉缇小姐的家人？”

尤裡烏斯：“也許吧。”

兩人繼續探索。他們穿過宴會廳，水晶長桌上整齊擺放着珊瑚餐具。尤裡烏斯注意到每個座位前都立着小名牌，被擦拭得格外明亮，上面有着奇怪的文字。天花闆垂落的水晶海星輕輕搖晃，折射出的光斑在牆上跳着古老的舞步。

在幽藍的藏書室裡，萊茵哈魯特發現一本攤開的水晶童話書。

透明的結晶書頁上留着被擦花的痕迹，像是有人匆忙翻頁時蹭亂了影像。

旁邊刻着歪歪扭扭的塗鴉：一隻揮舞鉗子的螃蟹、咧嘴笑的海螺、觸腳閃爍彩光的章魚、頂着托盤的水母，還有一條頭戴珍珠王冠的圓滾滾的魚。這些圖案并非靜止，而是随着水流微微晃動，仿佛下一秒就會從書頁裡遊出來。

走到城堡東翼時，他們聽見了微弱的潮歌樂聲。順着飄渺的潮聲尋去，來到一座由發光珊瑚構築的圓形音樂廳。巨大的鲸歌管風琴正在自主演奏，無數根玻璃海綿音管随着旋律明滅閃爍，宛如呼吸的星河。

尤裡烏斯看到，珍珠母貝制成的琴鍵上，靜靜躺着一串鵝卵石。晶瑩剔透，因樂器震動還在微微顫動。像是彈奏者剛剛起身離去。

萊茵哈魯特拿起觀察又放回遠處，微笑道：“一定是主人的喜愛之物。”

尤裡烏斯指尖拂過珍珠母貝琴鍵，緩緩點頭。

這裡的每一尊雕塑、每一件藏品、每一件日常用品都散發着溫暖的氣息，就像體内随時會飄出白色的"願"之光。不僅是這些物件，整座水晶城堡都浸透着濃郁的"願"。

曾經，無數居民生活在這裡，他們的思念、情感、願望都寄宿在這些靜止的物件中，陪伴着如今僅剩的五位守護者——

铠甲寄居蟹貝隆、珊瑚搖籃露露貝、霓虹圈圈嘟噜波魯克、星屑水母莉莉缇和水晶暴君西爾弗。

從那些纖塵不染的房間和精心維護的物品來看，正是這五位在默默守護着這座失去同伴的城堡。

尤裡烏斯能想象出，曾經的水晶城堡，一定是個如童話故事裡的樂園一樣、美好、幸福的地方。

今天，尤裡烏斯與萊茵哈魯特遠遠望見莉莉缇和波魯克在珊瑚園做古怪的動作。

走近詢問，才知道他們在收集洋流中飄散的"願"——海底世界的小生靈死亡的瞬間，身體裡的願有小概率會飛出來。

珊瑚園上方設置了誘餌，吸引這些小生靈來自投羅網。收集到的願都會優先供給珊瑚宮裡的貝隆和露露貝。

"雖然隻是杯水車薪..."莉莉缇的觸須輕輕擺動，"可我們無法奢求更多。"

波魯克突然甩動觸手，差點把萊茵哈魯特和尤裡烏斯卷飛。莉莉缇立即用觸須按住他："壞孩子..."

兩人謝過莉莉缇，尤裡烏斯道："總是被你搭救呢。"

莉莉缇觸須輕輕擺了擺，表示不用客氣。

尤裡烏斯看着莉莉缇："你就像他的母親。"

"别看我老成這樣，"莉莉缇突然眨眨眼，觸須俏皮地卷起，"原本的我可年輕啦~"她朝兩人抛媚眼。

波魯克觸手上的“霓虹燈”變紅："老太婆你做什麼噜！"

"這孩子啊，"莉莉缇毫不在波魯克的話語，她繼續向二人道，"因為'願'不足，脾氣變得更急躁了。”她快速低聲補了一句：“原本就很急躁幼稚。”波魯克沒聽清。

“不過..."她溫柔地注視着扭動身軀捕捉願的大章魚，"祂是個好孩子會幫媽媽做事哦~"

"誰是好孩子嘟噜噜！"波魯克的光圈明明滅滅，遲了一會又補充道：“嘟噜不是你的孩子！”這樣說着的波魯克沒有停下收集願的動作。

尤裡烏斯望着莉莉缇和波魯克的身影，恍惚間回到了兒時的菜園。記憶中母親沾着泥土的手指，正輕柔地整理菜苗，陽光透過綠葉，在她的長發上跳躍。畫面忽然一轉，變成了亞人城鎮金黃的麥田，他與雷德——

"尤裡烏斯？"萊茵哈魯特的聲音突然切入回憶，"你怎麼了？"

尤裡烏斯猛地回神，下意識别過臉去。他盯着大型珊瑚枝上自投羅網的小醜魚群落，輕聲道："沒什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口袋，那裡還藏有一枚他與雷德共同的冒險紀念品——讨伐隊的徽章。

莉莉缇說要去看一下露露貝和貝隆是否需要幫助，飄走了。

星屑水母的觸須剛消失在發光珊瑚叢中，波魯克就迫不及待地甩動起霓虹觸手："在城堡裡可不能白吃白住！現在嘟噜教你們收集'願'！"沒等回應，他直接卷起兩人就要開始親身教學。

"等等！"萊茵哈魯特按住章魚的觸腳，"我們這身服裝不适合活動。"

波魯克的光圈急促閃爍："麻煩噜！嘟噜直接脫噜！"

尤裡烏斯耳尖泛起淡紅，大章魚觸腳引起的水流掀起他厚重的衣服。萊茵哈魯特立即提議："稍等片刻，我們去找莉莉缇女士換套衣服。"

"趕快噜！"波魯克的觸手拍打珊瑚柱，吓跑被誘餌吸引來的七彩神仙魚群落，"敢讓嘟噜多等嘟噜就讓你們做很長時間嘟噜嘟噜噜！"

兩人匆匆穿過珊瑚園來到珊瑚宮側廳。

莉莉缇正用觸須整理發光海藻，聞言身體竟然縮小。然後一臉無事發生的樣子，帶兩人來到更衣室。

水晶衣櫃滑開的瞬間，各種海底服飾映入眼簾：會随水壓變色的鱗紗、綴滿熒光浮遊生物的貼身衣、用珊瑚蟲絲編織的輕甲......

"試試這個。"莉莉缇取出一套半透明、銀藍色、電光水母紗制成的暴露服裝。尤裡烏斯當場各種拒絕。見狀萊茵哈魯特偷笑。

“哦~你不喜歡火辣魅惑款~”莉莉缇又展開一套，“這個呢？可保守啦~”

一件活體貝殼甲制成的、真從頭包到腳的、隻有一個口子的奇葩甲胄。

尤裡烏斯艱難道：“莉莉缇小姐，還是讓我自己來找吧。”

莉莉缇遺憾的點點頭，然後興趣盎然的轉向萊茵哈魯特。

她還沒開口，萊茵哈魯特忙道：“我已經挑好了。莉莉缇女士，您真是幫了大忙。”

莉莉缇讪讪的邊說邊退出房間：“那、那可真是極好...”

兩人松了口氣。尤裡烏斯望向萊茵哈魯特：“你挑的衣服呢？”

萊茵哈魯特露出标志性的爽朗笑容，随手抓起一件衣服："就這個啦！"

尤裡烏斯：“...”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多。

眼前突然遞來一件優雅的服裝，尤裡烏斯自然接下，在手中卷巴卷巴半天都沒仔細看一眼。

萊茵哈魯特先脫下舊的上衣，套上深藍鱗甲背心——肩部裝飾着會發光的拟态魚鳍。

尤裡烏斯看夠了，背過身去心想：萊茵哈魯特穿的這件，該不會是西爾弗的衣服吧。想起莉莉缇變小的模樣，西爾弗應該也能變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