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我的朋友,是本王忠臣——"西爾弗抓起染血的人魚肉遞向貝隆,"本王命令你吃下去。"
貝隆破爛铠甲下的軀體微微發抖。咔哒咔哒。海藻縫隙間無人看清他表情,隻有他自己知道心髒正被撕碎:世界啊,造就我們的母親大人啊,求您饒恕西爾弗吧。
沉默片刻。咔哒咔哒聲響起:"露露貝...哪怕片刻也好。"
莉莉缇觸須輕柔地碰了碰貝隆。
波魯克兩條觸手抹淚,餘下六條用力舞動。霓虹光圈炸開:"你快點接受!再磨蹭媽媽要來搶了!"
貝隆轉向露露貝,铠甲縫隙傳出悶響:"一直、一直都、我想一直聽你對我說'早上好'。”
“我想回到過去,我們一起在海底巡邏、一起到邊境線找西爾弗、一起養珍珠貝,也一起建造珊瑚園。”貝隆的視線一一拂過同伴。然後在露露貝身上定格:“其實每晚入睡前我都恐懼——”
露露貝與他對視,默默流淚。
貝隆:“如果你沒有對我說早上好,我就害怕你不會醒來。”
露露貝螺殼上的珊瑚花束輕顫:"貝隆…"
西爾弗張揚一笑,美人魚的尖牙泛着銳利的光:"這樣才對。"
貝隆的巨鉗夾住人魚肉的刹那,人魚肉化為白色光點,流進貝隆身體裡。
眼前所見的一切,令尤裡烏斯與萊茵哈魯特陷入沉默。
莉莉缇解開球籠後,兩人走出珊瑚宮。
在珊瑚園遇見先一步出來的波魯克。他觸手胡亂纏在珊瑚枝上,霓虹光圈忽明忽暗,顯然在生悶氣。
尤裡烏斯猶豫片刻,還是開口:"你們的同伴快死了,西爾弗為什麼不再繼續要求我們接受交易?"
波魯克沒好氣道:"連續交易會害死你們這樣虛弱的小珍珠!"他突然張牙舞爪湊近,光圈刺眼,"你們可得争氣,長得白白胖胖,嘟噜等着采收第二波珍珠呢!噜!"說完氣呼呼遊走了。
莉莉缇從巨大珊瑚林的光影中浮現,觸須輕擺:"别怕。不會再找你們交易。"她頓了頓,"因為你們的請求所需支付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你們身上的價值已經被預定了。沒有剩餘的價值能拿來交易。"
尤裡烏斯:"你為什麼告訴我們這些?"
莉莉缇仰望頭頂洋流,光暈在她皺紋間流動。“無人期待的孤獨的海底世界,不受喜愛的荒蕪的海底世界,冷漠又可悲的海底世界。就算如此,我們也誕生在這裡,無論多麼不情願,必須承認的是,我們想要拯救這片海底世界,而你們——”
她的觸須突然點了點面前兩個小小少年單薄的身軀,"而你們——就是希望呀!"
萊茵哈魯特與尤裡烏斯對視一眼。拯救世界,就憑我們?兩人都在對方眼裡讀到這句話。
"哎呀~"莉莉缇突然笑起來,老奶奶的面容滿是褶皺。"剛才是騙人的啦!海底童話故事哦~"她眨眨眼,觸須卷成愛心,"不過不會被吃掉這點是真的~"
萊茵哈魯特站在珊瑚園中,四周發光的大型珊瑚像一束束海底花束。粉色的鹿角珊瑚、藍色的扇形珊瑚、紫色的腦珊瑚,各自散發着柔和的光暈。遠處,純白的珊瑚宮在晶簇環繞下通體透亮,宛如海底綻放的純白花束。
他伸手觸碰一株正在變換色彩的熒光珊瑚,指尖染上淡淡的藍光。"那位露露貝女士..."萊茵哈魯特收回手,光芒在他指間漸漸消散,"是貝隆閣下的妻子嗎?"
莉莉缇觸須輕輕擺動:"你誤會了。露露貝隻是将貝隆當做同伴。"
尤裡烏斯喃喃:“貝隆...”
萊茵哈魯特不死心道:“可貝隆為她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在這裡,"莉莉缇的觸須随洋流輕輕浮動,"每一個人都會為了同伴犧牲自己。"
她面對二人,“你們一定不知道,你們在這個世界裡有多麼珍貴——”臉孔蒼老的莉莉缇微笑道:“謝謝你。謝謝你們來到這個絕望的世界。你們帶來了希望。”
萊茵哈魯特搖頭:"我想我們并沒有對你們起到什麼作用。"
"事實上我們根本救不了你的同伴吧?"尤裡烏斯聲音發澀。
莉莉缇笑了:“有希望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