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玥傻愣在原地，她似乎被楚明愈調戲了，但自己又找不到确鑿的證據。

楚明愈的嘴角帶着一絲微笑，他身姿本就挺拔此刻又站的端正，林清玥隻恰好抵達他的下颚處，他們立于大殿正中，倏地一陣妖風迎面吹來，驚得案台邊的幾盞燭火左右搖曳，沒一會兒便徹底熄滅。

從窗外鑽進來的月色，清冷無比，隻能勉強勾勒出兩人模糊的輪廓，甚至比地上的影子還要朦胧不清。

在暗處，林清玥全然看不見身前之人的容顔，不過她聽到了對方的呼吸聲，楚明愈的氣息并不如表面那般沉穩，好像還稍顯急促。

四周實在太黑，林清玥不便久留，在明燈下她都有些不修邊幅，這時黑燈瞎火的她就愈加不拘形迹，沒個禮數，林清玥赤裸裸地望着她的師尊，眼中充斥着幾分傲慢。

她道：“若無事，那我就先走了。”

林清玥早就想逃離此地，說完她動作迅速已然跨出一步。

楚明愈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輕飄飄的卻十分渾厚，就像鐵匠手中可雕刻的兵器一般，雖在鑄造途中會變得柔軟，但一旦成形便堅韌無比。

楚明愈叫住她道：“一起回去吧。”

林清玥張嘴歎氣，立馬道：“魔君不是要處理公務嗎？”

怎料楚明愈回應道：“正好蠟燭都滅了，剩下的瑣事無關痛癢，讓盛箫處理即可。”

林清玥再也找不出别的理由，隻能乖乖認命，但是給楚明愈使絆子這種小事，她可是信手拈來，無師自通。

林清玥惡心人道：“天色太暗了，人家看不清路，既然魔君想要與我一路同行，不如再行行好，扶着我出去呗。”

林清玥夾着嗓子，就連自己聽了都渾身起雞皮疙瘩，不停作嘔，哪怕楚明愈再怎麼有耐心，被她這麼不間斷地折騰，也會有難以容忍的時候。

這般做的理由，無他，隻是今天一整日下來，林清玥受了一肚子氣，讓她内心很是不爽，林清玥向來不受窩囊氣，有仇當場就報，絕不拖欠。

另一旁的楚明愈，好似有所猶豫，又或者沉浸在震驚中，許久不曾發言表态。

林清玥一絲輕笑，總算找回了臉面。

正當她要說：如果魔君覺得為難，那小女子就隻好獨自面對了。

但話未出，想要說話的人便已吓得半死不活。

楚明愈不再質問，讓林清玥連耍賴的機會都沒有，他嗓音格外清晰道：“好，在下求之不得。”

林清玥眼珠子瞪得溜圓，不敢轉過身去，昔日的玉明仙君，在外人心中雍容典雅，言行端莊，從不強人所難，也不曾口出妄言，而且對于一些輕浮的言語，他從來都是不屑一顧，就宛若人間的一縷清風。

這些年來到底發生了怎樣驚世駭俗的事情，竟會使人變化如此之大，事到如今林清玥欲哭無淚。

她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

楚明愈則徐徐走近，兩人的肩膀緊緊靠在一起，隻隔着幾層布料，林清玥能感受到對方的所有動作，哪怕極其細微。

她清楚地感知到楚明愈握緊的拳頭，在慢慢伸展開來，還有那正欲擡起來的手腕，正一點一點地挪動着，直到楚明愈的手指落到了她的手腕上，依舊隔着薄薄的料子，不過這次林清玥能感觸到對方灼熱的體溫。

楚明愈剛開始并未用力，可他瞧見林清玥待着不走，手上的空隙便逐漸收緊了些。

林清玥近乎被楚明愈拽着走出了歸神殿。

夜裡的守衛比白天多了大半，牆壁上還挂着巡夜燈，那些紅色的燭火猛烈燃燒着，竟染紅了半邊天。

剛出歸神殿，林清玥立即轉動手腕，想試圖掙脫對方的掌控，奈何身旁的楚明愈就像料到了她會這麼做一般，早就有所防備，林清玥最終未能得逞。

她道：“魔君這外面燈火通明的，連個蟲子都無處遁形，況且夜間我的眼力尚可，就不勞煩您了。”

楚明愈仍舊抓着她不放，反而越發用力，他瞅着地面：“我這府邸許久不曾修葺了，有好幾處坑坑窪窪，最是容易絆住腳，怕等會兒傷了你，還是讓我扶着更為妥當。”

不曉得是不是林清玥死去百年之久，沒個人說說話，嘴上的功夫都快要趕不上楚明愈了，對此她竟頭腦停滞，想不出對應的措辭。

無奈就隻能容許楚明愈這麼牽着她，一路走來巡夜中的守衛，隻要碰見他們二人，便如同遇見什麼長相兇殘的魑魅魍魉，各個驚詫不已，張着嘴巴遲遲不能合上。

路上楚明愈沒有說話，林清玥也不敢再肆無忌憚地亂來。

蓦然間，夜深人靜裡傳來楚明愈的話音，将林清玥四處飄蕩的思緒又重新拉了回來。

楚明愈直視前方的道路，沒有轉頭，他問：“這裡的一切你可還滿意？”

林清玥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哪敢說個不字，隻能肯定道：“都好，沒什麼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