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玥拘謹一笑,面帶無語道:你沒錢,還跟我誇下海口,說有什麼無盡的财富和稀世之寶,唬人呢。
宣禱羽自覺百辭莫辯,省悟地待在角落沉吟不語。
他在堕俞山的洞穴可謂世外桃源,是方圓千裡内絕佳的觀賞地,作為妖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宣禱羽有不少打雜的下屬,全是來自五湖四海的牛鬼蛇神,不論禀性好壞,隻要能獻出稀有的法寶,他都以兄弟相稱受其庇護,所以他曾經的确堆金積玉财源廣進,但此時他遭人洗劫一空,早就窮困潦倒身無分文。
掌櫃等候半天,不見一個響,止不住置疑,他這是遇到個想無功受祿的騙子。
他雙目斜視,全神貫注地盯着裝束簡樸的女子,出言诘問:“難道姑娘身上沒有碎銀?”
林清玥嫣然一笑,坦誠道:“銀子确實沒有,不過小女子有其他值錢的物件,掌櫃一看便知真僞。”
聞言,掌櫃舒眉展眼,春風滿面地湊了過來:“是什麼好東西?”
林清玥掠過一眼,動作如同疾雷,她從納物囊裡取出一塊雪白透亮的玉佩,這白雕玉佩比布囊還要大些,可不管方才或是此刻,囊袋瞧上去都是幹癟空蕩的模樣猶如擺設,掌櫃心生疑惑卻未多問。
他接過林清玥手裡晶瑩剔透的玉佩,在微弱的燈光下,一絲不苟地上下打量,越看掌櫃内心越是樂不可支,如此完美無瑕的好玉着實不多見。
掌櫃喜不自勝道:“這可是稀罕物,姑娘将來莫要後悔才是。”
林清玥斬釘截鐵道:“斷然不會。”
回到屋裡林清玥點燃蠟燭,旖旎的光圈照射在各處,喝過一口茶水,她的嗓子總歸不再幹澀。
宣禱羽仍在為玉佩的事感到痛心,無精打采地躲在袋子裡,默默無言。
林清玥則繼續往傷口上撒鹽道:“不就是一塊美玉嗎,這般小氣。”
宣禱羽此人最是愛财如命,所以才會有一身藏寶納珍的癖好,但他也聽不得别人說自個兒吝啬。
宣禱羽撐着腦袋,撅嘴道:“誰說我在意的,那玉佩就算本君送你了。”
林清玥不置可否,沒有捅破窗戶紙。
想起師尊身旁的那名男子,她不由問道:“你應當惹了什麼事吧?不然人家能閑得追到你門前。”
宣禱羽一點也不冤枉,他猶猶豫豫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
林清玥旁敲側擊道:“我本想幫你,但你不願說就算了,反正被追殺的又不是我。”
“别啊。”宣禱羽愈加郁悶,唉聲歎氣道:“我聽聞巫烨城的主君是個卓爾不群之人,渾身邪術出神入化。他在城中的勢力根深蒂固,使得那些名門正派疚心疾首卻束手無策,世人相傳說是他有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法器,兇猛無比堅不可摧,可謂空前絕後,我隻覺新鮮,便想去看上一眼,還什麼都沒做,就被逮了個正着。”
林清玥聽的有些茫然,她清楚宣禱羽說的是玉明仙君,但她那位大義凜然的師尊,與邪術二字又有何關聯。
林清玥如堕煙海,大惑不解道:“巫烨城的主君姓甚名誰?”
宣禱羽逐字說道:“楚明愈。”
林清玥腦子放空,猛地站了起來,她在偪仄的屋内來回踱步,像是受到天大的抨擊,自己記憶裡的玉明仙君,是蒼槐山上不問世事的谪仙,是仙門百家門生的楷模,是位一塵不染的君子,到底為何竟使他沉淪泥濘。
林清玥強行按捺心中的煩躁,小心翼翼道:“他不是蒼槐派的仙尊嗎?”
宣禱羽一聲嗤笑,直接從布囊裡鑽了出來,不過他仍舊是狐狸的形态。
小狐狸昂着頭,有條不紊道:“這都是百年前的舊事了。”
“楚明愈當初不知何故突然發瘋,整個人殺氣騰騰戾氣極重,逢人便大打出手,這事在蒼槐山上鬧得人盡皆知,最終他的幾位師兄師姐連手才将其制衡,不過三天後楚明愈毅然決然選擇叛變師門,自此徹底淪為魔修。”
林清玥心底仿佛壓着一塊巨石:“難不成是與他的徒弟有關?”
宣禱羽又道:“是也不是,有人曾猜想過他是為徒兒打抱不平,但當真如此的話,也不該等到兩年後才義憤填膺吧。”
林清玥緊皺的眉目舒緩了些,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其實起初還好,就是越到後來,楚明愈行事愈發乖張,說句實在話,他如今的作為,與他的徒弟已是旗鼓相當不分軒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