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燈光中,許薇看他一眼。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西裝,雪白襯衫、絲綢領結。
頭發用啞光發蠟打理,往後梳,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皮膚白皙,質感像亞麻,散發着雪松須後水的香味。劍眉星目,眼窩偏深,鼻梁很高,有幾分混血感,來自八分之一葡萄牙血統。
“你怎麼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語氣平淡,“下午五點。”
她“哦”了聲,“你知不知道?陳佳佳說他們都以為我被你爸包養了。”說完扭頭看向窗外,夾得很翹的睫毛随眨眼微微顫動。
裴澤廷凝神看了她片刻。
“所以,我們應該公開。”
“不行,陳佳佳會氣死。”
“你就這麼聽她的。”
“我很乖呗。”
裴澤廷不再說話。
她的外套沾了雨水,他放到面前座椅上,把腿上的深灰色羊絨毯往她身上一蓋。
許薇攏了攏毯子,打了個哈欠,問他吃了嗎。
裴澤廷搖頭,看窗外。
許薇愉快道,“太好了我們一起吃點吧。”
他沉吟片刻,又看她,“嗯,我訂了餐廳。”
去蘇黎世出差前,兩人為公開不公開的事吵了架,不歡而散,今晚不适合再聊這個話題。
他手臂搭在中間扶手上,微微握住許薇,語氣柔和下來,“有想我嗎。”
許薇閉上眼,任由他的手包裹住自己。
“嗯,不是才去幾天?”
“一周。”
“哦。”
忽然,他松開她的手,抽了紙,掩口咳嗽起來,耳尖和顴骨都有點紅。
許薇睜開眼,上下打量問,“怎麼了?”
他搖頭,打開扶手下方抽屜,抽出裡頭備着吸入式噴霧,噴了幾下才逐漸緩解。
車裡的空氣内外循環打開。
待他平靜下來,轉頭望去,許薇已經把手縮進毯子裡,靠着椅背阖上眼,呼吸很規律。
裴澤廷把手伸進毯子裡,重新握住她的手,目光沉在那張睡得無辜的臉上,雖然她沒有問,但他很想她。
-
到了餐廳,許薇覺得莫名眼熟。
一整層被包下,很安靜。
窗邊座位鋪着雪白桌布,燈懸在半空,照着清透的水晶香槟杯,銀質燭台上,點點火光搖曳。
如果有一束鮮花,應該更浪漫,但肯定不會有。
許薇坐下,迫不及待地打開菜單,都是些很長的花裡胡哨的名字,她暈字,遂放下,期待地東張西望。
先上了一碟法棍,總共四片,她吃了三片。
還剩一片。
她穿了件黑色針織長袖上衣,襯得骨架很小,發際線絨毛茂密,頭發别在耳後,眼線眼影暈開,垂眸時一片濃濃的陰影,看面包的眼神顯得憂郁。
裴澤廷說,“你吃吧。”
她抓走面包,一邊說“還好陳佳佳不在”,一邊塗上厚厚的藍莓鵝肝醬,一口口吃了。
侍應推來插在冰桶裡的白葡萄酒,先給許薇倒了一杯,她馬上大喝一口,冰涼的杯口留下幹燥的粉褐色唇印。
裴澤廷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紅色方盒子,放在桌上,往許薇面前推。
許薇有點吃驚,放下杯子,手慢慢覆在盒上,“這,不會是求婚吧?”
裴澤廷對上她的目光,深黑的眸子遲疑地閃動了一下。
“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許薇的睫毛上下扇動,“啊?不會是你的生日吧?”
“我們的紀念日,7周年。”
許薇眼睛睜大,點頭,“哦......”
打開盒子,一枚巨大藍寶石圍了一圈鑽石,在細膩的紅絲絨上綻放。
她拿起來看了眼,胸針背面刻着熟悉的字母組合“PZETING.XWEI”,底下跟着一行日期編碼,他送她的珠寶大都經過這樣的處理。
“哇,z這很貴吧?我忘買禮物了,你想要什麼?”
裴澤廷不答反問,“喜歡嗎?”
許薇點點頭,“蠻好看的。”
他剛伸手想幫她别上,她“啪”一聲蓋上盒子,推到一邊。
上菜了。
裴澤廷往後靠。
今年沒有禮物,他早有預料,不過她上車說想跟他一起吃晚餐時,他還稍微期待了一下。
期待落空,他也沒太大的情緒波動,看着她杯口的唇印,有些走神。
邊吃邊聊她的新電影《雪》,他在回程的飛機上看了。
許薇問,“已經上映了?”
“還沒。”
“哦。”
“你不覺得,你的戲份有點少?”
她搖頭,“再多就要累死了。”攪着湯說,“拍戲很累。”
“那你想做什麼?”
“養豬,怎麼樣?”
“不怎麼樣。”
他轉移話題,不經意問,“你記得卓聲嗎?”說完,看向她的眼睛。
“誰?”
“你們見過一面,他對你印象蠻深的,昨晚碰到,他問起了你。”
許薇消化不了這段意味不明的話,“所以呢?要簽名照?讓姜甯找陳佳佳拿呗。”
裴澤廷嘴角好像上揚了一點,語氣寬容,“不記得就算了。”說完,讓不遠處的侍應給許薇換個杯子,“再喝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