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這個問題深思熟慮後,也會是一樣的答案,隻是說不說出口的問題罷了。
桑吉突然有一瞬間地理解那個素未謀面的人。
畢竟,他們在某方面達成了一緻。
兩人對視着,空氣靜得連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見。
要揭開那層面紗了嗎?江南煙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煙煙,是你回來了嗎?”奶奶雄渾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剛在索南家瞧見奧毛勒的車停在院子裡馬上就跑回來了。”
像是偷.情被捉到,對視的眼迅速挪開。
暧昧的氣氛随着老太太一邊走一邊碎碎念而消失殆盡:“我說你那麼敬業呢,都傷成這樣了也不肯請個假,那會有什麼好開的。”
自從她知道江南煙周一早上還要去學校開會後這幾句話就被唠叨個不停。
老太太對她像是一見如故,又或者說是愛屋及烏,周末兩天一直事無巨細地擔心照顧她。
江南煙聽着唐僧的咒語終于理解桑吉為什麼要搬出去住了。
誰說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奶奶,我這不是隻去了一會兒嘛,還全須全尾地回來陪您了。”江南煙說好話撒嬌。
“你這小丫頭,盡會哄我,”老太太顯然很受用,笑逐顔開地走來,“快嘗嘗我剛買回來的人參果,可甜了。”
見她手上已經拿着一個咬過一口的,語氣帶着求認同:“是吧是吧,我挑得不錯吧?”
江南煙身體力行地捧場,很有食欲地大咬了一口:“好吃!特别甜!”
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又往她手裡塞了一個:“好吃多吃。”
桑吉在旁邊笑着搖頭:“小馬屁精。”
慘遭老太太的人參果暴擊:“實話實說你也多嘴。”
還是小丫頭看着順眼,這臭小子一把年紀了還是隻會跟她反着幹。
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果子,和兩人如出一轍的眼刀,不禁失笑,這下他成了這個家食物鍊的底端了。
老太太走開後,江南煙真誠地向桑吉道了聲謝,為着他今天請假去接送她。
他玩笑:“謝什麼,不用上班開心的是我。”
“行啊,”見他滿不在乎,她悄悄松了口氣,沒有給他造成麻煩就好,主要是這裡根本打不到車,她自己現在又沒法走路也沒法開車,想要去學校除了由人接送别無他法,“我現在懷疑你根本就不是被奶奶催着去的。”
本來就是自願的。桑吉在心裡默默回答。
不想讓她有太大的心理負擔,他語氣輕松,頭頭是道地介紹着摸魚經驗。
“而且年假什麼時候休不是休?這東西就是要在快到忙的時候趕緊用掉,不然之後忙起來根本請不到,白白浪費一次機會。我工作第一年就是這樣,血淚教訓。”
什麼?!她才知道他請了年假,不敢自作多情地認為他就是為了照顧她,但内心還是掀起了波瀾,默默地記住這份大恩大德。
“對了,奶奶退休以前是做什麼的呀?”江南煙好奇。
這裡的老一輩大多隻會說藏語,對普通話至多能聽個大概,但老太太發音字正腔圓,不僅如此,說話的内容也清晰明了,像個讀書人。
“這說來就傳奇了。”他娓娓道來老太太的前半生。
她大學畢業後在婦代會工作,維護婦女權益,工作了一陣子見識到各種不公後發現光靠嘴皮子調解沒用,還是得拿起法律的武器。
于是乘上改革開放的春風去攻讀了法學碩士研究生,後來做了一輩子家事律師。
江南煙的第一反應是崇拜,第二反應是婦代會、家事律師?怪不得嘴皮子這麼利索,罵起桑吉來他隻有乖乖接招的份兒,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桑吉被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
他又犯什麼錯了嗎?
——
午休起來,江南煙和桑吉坐在客廳陪奶奶看電視的時候接到了李宏斌的來電,對面語氣激動:“江南煙,次仁同意了。”
她騰得站起來:“真的嗎?”
一不小心扯到自己的胳膊,小聲地“嘶”了下,但她自己沒多在意,心思完全放在電話上:“我剛才已經把針孔攝像頭放在王雯那了,你們教他用一下,下次被施暴就及時記錄,證據越快搜集到就越早脫離魔爪。”
桑吉連忙站起來幫忙調整她胳膊的位置,讓她盡量舒服一點。
“那我待會兒去找他奶奶,看能不能裡應外合。”她任由他擺弄,自己則專注通話,把計劃全盤托出。
桑吉既然請了假,她就不能白白浪費這個免費保镖。
“行,我們盡快拿下,”李老師語氣裡滿是豪情壯志,“對了,王雯上報了隊長,隊長說如果次仁拿到了人身安全保護令,那她會以學校的名義去聯系當地的民政部門做後續的安排。”
看起來形勢一片向好,兩個年輕人激情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