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選擇

那天晚上姜妩再來看白奚，他卻屋門緊閉。任姜妩如何溝通讓他開門，裡面皆是不回不應，亦不來開門。

他需要時間，姜妩再次安慰自己。任誰經受了這樣的遭遇，也不可能立馬轉頭雲淡風輕地告訴你，他沒事，他已經做好準備來面對之後的生活了。

姜妩洩氣、自責，也隻能準備第二天再與白奚說說。

誰知第二天白奚白奚仍不回應。

姜妩對此擔憂和頭疼。她将飯食和湯藥放于門外，與白奚說一定要按時喝藥和吃東西，身體才能恢複得快些。

晚間，姜妩來他門前看。早、晚上的食物和湯藥，仍舊沒動過。

屋子門窗緊閉，也沒有燭光在内亮起，看上去一片漆黑。

……睡了麼？姜妩心中疑惑。她決定第二天再來看他。

可第二天也是如此。

第三天，姜妩在白奚屋外守了一天，發現竟是一天未有人進出。她敲門呼喊，也是無人應答。她再感受周圍靈力，竟感受不到白奚的……

姜妩深深蹙眉，難道白奚……

已經離開了？！

姜妩決定一探究竟。她在他屋外不遠處待到夜色漸深，然後趁四下無人之際，用術法試圖打開屋門，卻即刻遭到了一股靈力彈開！

……？！

姜妩心中不安預感漸起，多嘗試了幾次，索性這靈力較弱，最終還是被她化解。

屋内一片漆黑。

姜妩尋到桌上的殘燭點亮。

她環顧四周，屋中的東西似乎和之前一樣，沒怎麼動過。

……看來白奚并未打包離開。

姜妩心中略有放松，眼光掃向床的方向，卻一驚——

被褥下似乎……不是空的？！

她迅速上前查看，掀開被褥時心都涼了一大截……

果然是白奚……！

面前的白奚氣若遊絲，已完全昏迷。他那紗布上殷出的血迹已經透黑，根本是幾天沒有動過……

姜妩隻感到鼻尖一酸，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下。

……白奚這是将自己鎖于屋中？！

他到底為何要如此？！

為何！！

當姜妩跟着村中大夫抓完藥回到白奚屋中，天已蒙蒙亮。

幸而白奚不是什麼虛弱的凡人，好好照顧身體便能有所好轉。隻是類似的放任不管的情況絕不能再出現。任何生命看似頑強，卻都不要去挑戰它的極限。

姜妩拖着疲憊的身子支起爐竈，神情麻木地煮藥。她的思緒仿佛被一層霧裹挾着，沉重而又迷茫地盯着忽明忽暗的火焰。

她突然更加相信了喬朱和尹青的話，覺得這是個劫世。

隻是白奚，才是她要應對的那個大劫吧。

姜妩喂白奚喝完藥，眼皮耷拉地看着白奚，卻實在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她再醒時已是正午，白奚仍未醒來。

姜妩熬藥喂藥，再去給自己和白奚熬了點粥。看着白奚無意識地咽下最後一點粥，姜妩心情終于輕松了不少。

隻是那輕松卻在下一刻煙消雲散。

——若是白奚醒來，她和他的話題會不會又回到之前那天的選擇？

若真如此，她要再如何回他？

姜妩看着昏迷的白奚，知道自己确實該做一些選擇了。

無論那選擇是何，後果都将由她自己承擔。

醒來不久的白奚，先是無言看着姜妩忙進忙出，照顧不能動彈的他。

沒錯，他原本的選擇是默默離去。

離開這世間。

無論是姜妩，還是他自己的容貌，他都不想再多思考，再多承受。

可老天爺偏偏讓他繼續活着。

多去承受這世間對他殘忍的苦痛。

他平靜地看着姜妩喂自己喝藥，思緒漸起。

既然他都活了下來，是不是能再多奢求點呢？……

他終于再問姜妩選擇。

而這一次，姜妩卻出人意料地，堅定地選擇了白奚。

這選擇讓白奚不可置信。

他又喜又怕，喜的自然是姜妩最終願意留在他身邊。

但他更怕她隻是因一時同情而如此……

不……同情也好，她隻要在他身邊便好……

白奚更怕的是姜妩會反悔。

而他再沒有任何辦法能留住她。

無聲地離開并不是他留住她的手段。隻是姜妩出門那刻撲面而來的絕望，并沒有給他别的選擇……

對這世間沒有任何留戀，消失便消失了罷。

但他又是貪婪的。

下意識中，若姜妩真的發現并救了自己，他便絕不會讓她再離開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