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心意

“……你為什麼願意告訴我自己的事？”

姜妩怔愣。

她倒不是因為對方的問題而愣住的，隻是白奚溫潤的手覆上了自己的半邊臉頰，他的臉此刻湊得也有些過近了……

“……就，可能因為我的經曆與同族一樣，也挺普通的吧。”姜妩的臉有些紅，不着痕迹地拉開二人間的距離：“為生存而奔波，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但是姜妩知道，她隻是在嘗試用各種方式與白奚套近乎，說出自己的經曆也是試圖以一些遭遇來喚起對方可能的共情……

當姜妩再回過神來，卻發現白奚離自己的距離又被拉近。

這次實在是太近了，她能感覺到他呼出的氣吹拂在自己臉上……

她不會不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眼前暧昧的氣氛讓她也開始恍惚起來，隻是她内心突然有個聲音阻止她就這樣陷下去……當兩人間的那一點距離就要消除之時，姜妩開了口：

“……白奚，不如你也說說自己的經曆吧？”

姜妩很明顯能感覺到白奚頓住了，然後他前傾的身體回正：

“……我的沒什麼好說的。”

兩人間有些暧昧的氣氛霎時全無。

昏暗的洞中姜妩沒有再作聲，她的手有些微的顫抖。

良久，她呼了一口氣道：“你餓了沒有？我們一起出去找吃的吧？”

姜妩注意到能勉強入口的果子越采越少，從這裡不變的環境來看，可能也根本不會再長出。

她一邊強壓着内心對白奚的憤懑，一邊勉強笑着和同樣采摘果子的白奚對話。

氣憤之後又是深深的無奈和自責，姜妩責怪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她抱怨着自己的無用，捏碎了手中不能食的苦果。

為什麼？我隻是想知道一些這裡的情況，他明顯是知道一些的，為什麼他就是不肯說？難道他自己就不想離開嗎？

姜妩心中無數次想沖到白奚面前，拽搖着他的衣領追問一切，但她知道這隻能使情況更糟……

一股絕望的無力感突然吞噬了她，她隻覺面前的一切都恍惚模糊起來。她感到自己有些站不穩，踉跄了兩步便失去了意識。

黑暗中姜妩隻聽得有人急切呼喊自己的名字，她睜開眼便對上了白奚的異瞳。

見她醒來，白奚的原本慌張且因黯淡的眼一下便亮了起來，他忙撩開姜妩臉邊的一絲碎發，問姜妩沒事吧？是有哪裡不舒服嗎？為什麼突然暈倒了？

姜妩才發現自己是枕在了白奚的腿上。她有些茫然地坐起身，白奚還在追問她是否感覺哪裡不舒服，姜妩愣道沒有。

“……可能是因為好久沒吃肉了吧，”姜妩觀察着自己的手背，上面已經消瘦得骨節分明，皮膚都顯得有些皺巴幹裂：“就是有些暈而已。”

“我一隻小狐狸，隻吃果子畢竟是活不下去的嘛。”姜妩勉強笑着對白奚道。

姜妩起身：“走吧，我還是希望能早些離開這裡，能再吃點别的。”

白奚跟着姜妩繼續采摘果子，隻是思緒還沒有從剛才的情況中緩過來。

他一直不太在乎一個人……就算身邊有人，也從來都不曾對自己懷過好意，甚至都想解決自己。

……在這裡遇到姜妩，是他做夢也想象不到的際遇。

他醒來之時，自然不會覺得姜妩與那些人有任何區别，會對自己懷有好意……

但随着相處日深，他疑惑了，他開始從心底覺得，姜妩是不會害自己的……

姜妩照顧自己，自己也慢慢習慣了她對自己的好。

原來身邊多一個關心自己的人，感覺是這樣放松與惬意……

當他知道姜妩是一隻小狐狸，他根本就完全放下了對她的戒心。畢竟一隻小狐妖而已，她沒有能力拿自己怎麼樣。

而自己，卻不知在何時喜歡上了姜妩……

意識到這個念頭，白奚害怕，卻同時又感到一種莫名的快樂。

姜妩和自己聊天，對自己笑，對自己嘟嘴，逗自己開心，隻要她是面對自己的，他全盤接收。然後他想，自己是不能容忍姜妩對着别人這樣的。

而當這個讓他感到快樂的女子倒下的那一刻，深深的驚恐瞬間籠罩了他……

盡管他很快就知道她隻是暈過去了，但那種恐懼——

他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姜妩躺在溪邊，擡頭望着頭頂上從來未曾變過的烏雲，啃着剛采摘的果子。

她仍覺得果子苦澀不堪，卻很奇怪可以沒什麼壓力地下咽了，她感歎自己也是有不錯的适應力的。

隻不過最後自己會因營養不良而死，還是因果子都被消耗完而餓死實在不得而知。

白奚坐在姜妩的身旁。姜妩看天沒有說話，他便就這麼默默注視着她。

姜妩注意到了白奚在看自己，她覺得尴尬，便側轉過去背對白奚。

就在姜妩覺得眼皮打架，就要睡去之際，身後傳來白奚淡淡的聲音：

“這裡應該是我造出的幻境。”

姜妩立馬睜開眼：“……什麼？”

身後又沒了聲音，姜妩一個翻轉起身，嚴肅地對着白奚：

“話我可是聽到了，你别想隻說一半。”

“我本來也隻是懷疑，但那兩隻惡妖讓我确定了。

這裡就是我造出的幻境。”

白奚觀察着姜妩的反應。

姜妩有些吃驚：“你造出的幻境？！

……這樣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