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蘇周歪頭,“這是為何?”
“我做了新的小吃桌,打算去東街擺夜市,若是二位不嫌棄,到時候來吃啊。”
“做什麼小吃?”宋淵問道。
“自選麻辣燙。”
自選麻辣燙?
蘇周和宋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那是個什麼玩意兒,卻都不好意思再問了。
這唐錦翊是個懂吃的,若再問下去,隻怕聽到的新鮮名詞越來越多,問到天明都問不完。
于是二人異口同聲道:“好!”
青木立于蘇周身後,也得了一碗飯,可他卻并未品嘗,他的兩隻眼睛一直直勾勾盯着廚房角落中的一個身影。
蘇周讓他前來幫忙認人,在沒見到之前,他信心滿滿,現在,卻又犯了難。
蘇煜從小癡傻,是他看着一點點長起來的,雖然身上收拾的幹幹淨淨,但神态跟常人并不相同。兩人共同生活那麼多年,從身形、動态到一些小的習慣,他早就非常熟悉,就算如今已不在身邊,身闆會發生變化,神态卻變不了,心想隻要見到,肯定也能認出來。
然而情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要說别人他還敢認一認,但蘇周讓他認的這位居然是百味樓的燒火夫!!
燒火這種事,癡傻之人如何能做?就算能勉強添柴吹風,主人家也不敢交給他做呀,還不怕他癡病犯了燒了家?
光從這一點就說不通。
蘇周見青木老不出聲,便也朝那邊看了看。
随後說道:“唐兄,人多吃飯才熱鬧,何不叫上那位小郎君一起?”
“哦,對!”
光顧着介紹美食了,竟忘了唐九還沒上桌。
唐錦翊喚了兩聲,才發現唐九早就蹲到牆根去了。
“唐九?你在那做什麼?快來吃飯。”
“我、我在這吃就好了。”
唐九聲音很小,說得磕磕巴巴。
手中端着一個比臉還大的大碗,回了唐錦翊的話,着急慌慌地埋頭幹飯去了。
“有何難為情?青木,你也坐下來,大家一起吃。”
蘇周認為他是唐錦翊的貼身小厮,恐怕是因為擔心身份懸殊而不肯上桌,便把青木一并拉着坐了下來。
“唐九,過來吃,這邊菜多。”唐錦翊也喊他。
唐九不好意思拒絕,怯怯懦懦挪到桌前,走起來竟是瘸得嚴重了,一腳高一腳低,隻顧低着頭看腳,一眼都不擡。
蘇周為了看清楚些,特意空出來一個位子,讓他坐在自己和青木中間。
唐九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把臉當了個嚴實,露出的部分還抹着髒兮兮的碳灰,實在看不清相貌。
唐錦翊主動攔了解釋的活兒:“今日做的飯菜繁雜了些,唐九一直在燒火,不免弄髒了,還請各位多擔待。”
“無礙,臉上灰多才說明燒的賣力,燒的賣力,你才能做出如此美味啊。”宋淵說着,夾起一塊紅燒肉填入口中,再扒一口米飯,整張臉都寫滿了滿足。
“不知小郎君的腿是如何受的傷?我這裡倒有副奇方,專治跌打損傷、行動不利的,可否用得上?”青木稍稍湊過點身子,關心問道。
若唐九真的是蘇煜,估計隻知道疼,定然聽不懂他說的話,若他自顧自吃飯不理,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正盤算着,哪知唐九才剛坐下,還沒捂熱椅子,就又站了起來。
先是行了一禮,随後将亂糟糟的頭發順到耳後露出黑黢黢的臉來,輕聲道:“唐九這身腌臜,恐怕擾了貴客興緻,請容唐九先行告退。”
話裡聽得出緊張,但說得漂漂亮亮沒一點兒毛病。
青木又道:“小郎君吃了再走吧,還想請教一下燒火的訣竅哩!”
唐九又行一禮,“今日腿疾發作,實在不能相陪,不如改日到我們攤子喝酒,唐九把畢生所學全教予你可好?”
這哪裡是傻子?
青木和蘇周同時一怔,互相對望一眼,滅了心中念想。蘇周隻恨自己跟大哥相處太少,如今别說去街市上尋找,就是直直立在跟前,怕也認不出了。
唐九的眼睛一直往唐錦翊身上瞟。
唐錦翊得了意思,心知他緊張不安,于是走過去将他扶着挪出座位。
“腿疼的厲害?”
“嗯,疼得厲害......”
“等會兒再喝上一副藥,劉文家的藥是頂些用的。”
“嗯。”
“你吃飽了嗎?”
“飽了。”
不知唐九為何害怕,但看得出他實在不想在這裡多待。
唐錦翊隻好賠笑道:“蘇兄,唐九的腿是老毛病了,今日興許是蹲的時間長了些,以緻疼痛難忍,難于久坐,不如我們幾個繼續,放了他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