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零亂的愛是我們頹喪的秘密。」
- 博爾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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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竹笙站了很久,隻是看她。
那眼神不是平常做作的淑女樣,一雙眼睛快把她盯穿。
考試的人都走完了,這層樓寂靜無聲。
過了很久,祁竹笙彎唇笑,無事一般同芮聆告别:“我還有點事,有機會再聊。”默了一會兒,她補充:“學妹。”
無聲提醒,新來的,注意自己的等級。
說完,轉身就走,烏黑長發到腰際,輕輕晃了晃。
說實話,祁竹笙打心底裡不明白,這女孩哪來的自信,如果說來自外貌,可以理解,放在整個譽禮,很難有人比得上。但總覺得來自家境的可能性不大,除了他們四個家族,她還一個瞧不上。
不過今天這番對峙下來,确實不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她打算,換種方式陪她玩。
芮聆目送祁竹笙離開後,才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把椅子推進去。
從始至終,她心裡沒起半點波瀾,心跳還沒第一次入學快。
從教室出來,一股冷風往脖子裡鑽,太陽照着也半天升不起暖意。
樹蔭下坐着幾個人,抱着電腦和攝像機忙最近的實踐課程。操場上三五個眼熟的男生在踢球,剛好射偏,那球飛速撲到坐着看書的女生頭上,一個白瘦的男生跑過去紅着臉道歉。
還有林蔭大道上,學生滑着滑闆呼嘯而過,留下一串輪胎滾動聲,看不清臉,隻看到幾撮挑染的頭發,制服外套系在腰上。
譽禮從不管這些,推崇的就是個性教學。
下午有一科文科生的考試科目,芮聆不打算繼續待,準備現在回去,還能睡個午覺。
她去超市買了盒牛奶,結賬時發現單栩哲在旁邊熱飯團。兩個人半熟不熟的,猶豫了一會兒,芮聆主動跟他打了個招呼。
簡單寒暄完,她付了錢走出來,沒想到單栩哲很快追出來,和她并肩走。
兩人都穿着校服的針織衫,背黑色包,一高一矮,顔值都不低,莫名有些登對。
經過的學生陸陸續續有人往這邊看。
“你下午有考試嗎?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單栩哲提出邀請,妥妥一個溫潤如玉的學長。
“沒有。”芮聆插上吸管,看了眼他手裡的飯團,“我回去吃。”
“那明天中午一起?”
“我和我同桌吃。”
單栩哲似乎沒轍了,看着地面上的影子,緩緩道:“……你應該看出來了,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這時已經到了校門口,芮聆想走,就禮貌回:“相處多了就是朋友了。”
意思是我們還不熟。
“那你和郃擇零是朋友嗎?”
話剛出口,響起一陣鳴笛聲,一輛車停在路邊,兩人同時看過去,後排降下車窗,那張優越的側臉越來越清晰。
等完全降下,橘黃色的陽光映在郃擇零的右臉,他轉頭,剛好迎着光。
呼吸一滞。
他手随意搭着,盯着他們。
芮聆莫名有種被抓包的無力感,眼神閃躲了一陣,又感覺挺問心無愧,便直接看過去。
發現郃擇零其實不怎麼在看她,而是面無表情看單栩哲,眼神挺銳。
“上車。”郃擇零微微偏頭。
沒人反應。
“需要我點名道姓?芮聆同學。”他下巴微揚,眼神直白。
“……不要。”芮聆不想和任何人一起,隻想現在甩開他們給司機打電話。
這時候,她感覺手臂有一道力,擡眼一望,單栩哲隔着針織衫握住她,一副護短的架勢。
“擇零,她不想和你一起就不要勉強了。”他開口,全是為她着想啊。
這一舉動出來,郃擇零表情變得有些微妙,目光中隐隐透出不悅。
芮聆身體有些僵硬,站姿也沒那麼端正了,腳尖方向不自覺移向另一邊。
她已經準備好,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百米沖刺離開這個修羅場。
這幾秒,過得實在是太漫長。
當然,郃擇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隻聽到一聲開鎖的輕響,他開門下車,拉上芮聆另一隻手腕,将那隻揣兜裡的手拉了出來,不等單栩哲反應,将她拽上車,隻聽“啪”的一聲響,車門緊閉。
芮聆也沒料到他會來硬搶這一招,過了好久才“诶”了一聲,執拗地想下車。
郃擇零緊緊攬住她的腰,不給任何機會,在她垂死掙紮間,喊了聲:“開車。”
車子啟動,所有景物都在倒退,包括錯愕的單栩哲。
車上,郃擇零下巴抵着芮聆的頭,淺淺笑着,看着窗外的他……
在徹底駛離學校,郃擇零才松手,芮聆被中間的包壓得腰疼,迅速拉開距離,捂着腰沖他喊:“不是,你有病啊。”
下手也不知道輕重……
始作俑者擡起背,自然靠在身後座位椅背上,一雙深眸默默盯過來。
“你和單栩哲挺熟啊。”
他的臉色并不好,淡地沉聲輕斥。
芮聆悠悠瞥他一眼,淡笑道,“祁竹笙叫我注意分寸,我們保持距離。”
她答非所問,好像要在這情敵數量上和他較真。
各說各的,誰也不讓誰。
“江南那個也叫你保持距離嗎?”
郃擇零臉色轉冷,淡然視線盯着她,看不出絲毫情緒,但聲音還算沉穩和緩。
“郃擇零!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單栩哲不是好人,離他遠一點。”
芮聆愣了愣,瞄了眼他的臉色,慢慢說:“我看你也不像好人啊……”
“你是白眼狼嗎?我對你多好你心裡沒數?”
“很奇怪啊,你一開始就對我好。”她輕歎一口氣“感覺像挖好坑,等我一個個往裡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