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今天實在是不想那麼快就去睡覺,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換在平時,早就拉着派蒙卷起被子滾成春卷睡的不省人事。
或許是雙子間的心有靈犀?她無意中溜達到了那顆高大的粉櫻樹下,再往前走就是稻妻居民的菜園田地,番茄在綠葉間半羞遮面,黃色小花開在田野間,绯櫻繡球薄薄的漂浮着,像是一團甜美的雲。
她的指尖觸碰那一小團绯櫻繡球,雷元素順着指尖導出去,很快就收集好了一份粉紅的夢幻。
再擡起頭,金色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眼前,在這棵大樹下。他的頭發像是閃耀的金子,并不刺眼。琥珀糖色澤的雙眼柔和地注視着自己。
“熒。”
少女怔愣過後飛奔過去用力地抱住他,被至親的兄長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雙腳才落地。
被雙子擠壓成為一塊派蒙餅的派蒙:“!!!!”
小家夥費勁力氣才從熒和空懷裡掙紮出來,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她隻是打了個盹,怎麼就要遭受如此無妄之災!
派蒙扭頭正要控訴夥伴不做人的舉動,就見熒埋在兄長脖頸肩不肯擡頭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麼,派蒙也跟着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再次擁抱妹妹,空也很激動,他能感受到掌下身體的顫抖。
他們的身體裡流淌着同樣的血,他們一起經曆過無數世界的旅行,他們從誕生之刻的第一眼就是對方,他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家人。
他們人很久很久沒有擁抱過彼此了。
“熒,我在這裡。”他摸摸妹妹柔軟的金色短發,又重複一遍,“我在。”
熒用了很大力氣箍住哥哥的脖子,生怕他又和上次那樣決然又冷漠地離開:“你又跑了怎麼辦?”
“……是茲梅伊帶我來的。”空的心情很複雜,“天亮之前,我就得走了。”
這兩句話之間有什麼聯系嗎?熒不理解,派蒙聽到茲梅伊的名字也眼巴巴地湊過來。
空說:“茲梅伊正在獵殺深淵的勢力,但是留下了我。因為一些原因,我們都要盡量避免白天活動,天亮之前,她就要帶我去其他地方了……”
“要去哪?我和你們一起去!”
“不行的,熒。”空和妹妹額頭相抵,“你不能和我們一起走,至少現在不能。深淵的情況越來越複雜了,你不能被卷進來。我和她都不希望你卷進來……”
“因為我現在還沒有辦法保護自己,是嗎?”熒紅着眼睛說,“我的力量已經在逐漸恢複了,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
“嗯,我感受到了,但是還不到時候……”空說着,開始往外拿東西,“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茲梅伊的确是很好的朋友,她仍然挂念着你。這是她給你們的禮物。她說你和派蒙會喜歡這些。”
“原來還有我的一份嗎?我就知道有我的一份!”派蒙湊過來歡呼,“茲梅伊還是很喜歡我的嘛。”
“……是吧。”空淡淡地笑了笑,引得妹妹的注目。
“哥哥,你不要欺負她。”熒揪着哥哥的前襟,“她是好孩子,她做的一切肯定有她的理由。”
哥哥站在深淵教團的立場上,是無法和獵殺深淵教團的茲梅伊和解的。
空摸摸她的頭:“你也覺得她做的對嗎?”
你也認為我錯了嗎?
坎瑞亞的災變,天理的荒唐,神明的不義……如此種種構成了那個人類國度的覆滅。他們想要離開這個世界,卻被天理阻攔,硬生生分離了五百年,就像把靈魂的另一半剝離出去……本能再次同行,又要因為那種可恨可惱的原因保持距離。
熒沒有回答,但是空明白:“我知道的,我從不後悔。”
不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不後悔接納深淵的力量,不後悔庇護坎瑞亞的臣民。
熒,如果你記起來血月高照的那個夜晚,如果你記得坎瑞亞人民在你眼前變成魔物的模樣,如果你想起獸境群狼在地下國度馳騁肆虐的暴行……你也會和我一樣的。
五百年的遺恨,從未消亡。茲梅伊可以吞噬他臣民的身軀,可以溶解他們的意志,但是恨意曆經痛苦愈發深刻,除非天理死去,否則仇恨永不消逝。
但我不想你被仇恨裹挾着前進。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我們的初心是沒有負擔的旅行。
所以,繼續走下去吧。不用背負仇恨,不要攜帶遺憾,當你抵達旅途的終點,當你回憶起地下國度遭逢災難的模樣,當你眼中倒映着普世衆生的幸福時,當你知曉了一切的一切……你會做出抉擇,你會理解一切。
我愛你,我希望你能一直快樂地走下去。
空抱着昏睡過去的熒摸進旅館房間——派蒙帶的路。
小家夥看到熒暈過去的時候險些尖叫出聲,顧及到空的身份才勉強壓住了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