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點點頭:“我明白。茲梅伊喜歡明亮又溫暖的存在。”
她看向我的眼神從來都是幹淨純粹的,她從不在其他人身上尋找【米洛】的痕迹,她把每個人都看做是獨立的個體。
維爾斯的眼睛很美麗,像是澄澈剔透的冰,籠罩着一層薄霧,似乎是在懷念什麼:“茲梅伊不是個聰明的孩子,領悟力差,記憶又不好……她需要細緻又耐心的教導,需要很多很多愛……和她做朋友不難,難的是走進她心裡。”
“但是又有幾個人願意去等待一個遲鈍又笨拙的孩子長大呢?”維爾斯笑起來。
“我願意。”金發的少女正視他的藍色眼睛。
“我也願意。”派蒙熱切舉手,“派蒙很願意。”
“是的,你們願意。而且你們等到了。”維爾斯笑着點頭,“友誼是一場雙向奔赴,她選擇了你們,我也很高興你們可以堅定的選擇她。”
熒說:“和茲梅伊做朋友其實很愉快,她隻是不了解人類的生活,但有在努力學習和融入。認識到錯誤會誠懇道歉,看見慘痛的死亡會伸出援手,她會願意保護我們做出她認為最正确的選擇……即使我們有什麼不一樣的認知理解,她也從不強求我理解她,從不毫無底線地遷就我。即使我們在一些事情上的見解不同,但我們依舊是朋友。”
友誼一定要互相遷就才算友誼嗎?我們可以在不同的領域綻放不同的光彩,我們有不同的見解但相互尊重,我們是這世界上獨立的個體……
茲梅伊從不要求熒和派蒙去理解她的行為。哪怕熒的哥哥空與深淵教團為伍,茲梅伊也隻會給空考慮的時間,再做出判決。
熒說:“維爾斯,你應該更自信一些。茲梅伊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被你養得很好,教導得很好。”
茲梅伊天生愚癡——她在孤寂的密閉空間長大,沒有同族,沒有鮮活的生命,她的語言中樞系統發育不完全,她的大腦……其實是有缺陷的。
所以她學什麼都很慢,她很遲鈍,很容易一根筋地執拗地走到頭。她無法接受當時唯一的寄托和依靠的離世,陷入無法自救的絕境,能想到的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自我解脫——她選擇死亡。
一個孤立無援的孩子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其實就是自我解脫。
但是作為哥哥的維爾斯找到了她,維爾斯用很多很多很多的愛意澆灌她的成長,教導她明是非,教導她守禮儀,給予她溫暖的情感和避風港,給予她精神物質上需要的一切……就像母親一樣。
從此茲梅伊遇到她無法解決的痛苦問題再也不會第一時間想到自我解脫,而是找到哥哥,希望能從最信賴的兄長身上汲取力量和勇氣去解決這個問題。她想到的不會再是“解脫”,而是“解決”。
把一個愚癡的孩子教導到其他人隻會覺得她過分乖巧天真的程度……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維爾斯笑起來:“嗯,她是很好的孩子。”
你也是。
所以茲梅伊,你聽到了她的答案,還會害怕嗎?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漆黑巨獸眨了眨眼睛,羽翼遮蔽天際——外來者熒與派蒙還以為天空就是黑暗的呢。
其實那是祂的羽翼。
祂一直醒着。
“好像……更明亮了一些?”派蒙盯着手裡的馬卡龍,能更清晰的分辨出馬卡龍的粉嫩顔色,“暗之外海也分白天和黑夜嗎?”
“誰知道呢?”維爾斯攤手,“茲梅伊那邊應該已經融合結束了,要去見見她嗎?說不定會大吃一驚呢。”
“茲梅伊和米洛還是一個樣子嗎?”派蒙飛在維爾斯身邊好奇地詢問,熒則感受着腳下“土壤”的松軟。
這腳感——不太對啊。
維爾斯和熒行走在無邊的暗之外海中央,腳下的道路不像是道路,土壤不像是土壤,倒像是……什麼無毛動物的皮膚……
熒拒絕細想。
維爾斯回答派蒙的問題:“她以【米洛】的身份行走在世間,面容當然是【米洛】的模樣。如今拿回全部的軀體力量,自然是要做回【茲梅伊】了。”模樣當然也會不同。
熒問:“所以你也同意茲梅伊和我們在塵世的旅行?”米洛能繼續和她們遊曆了?
維爾斯頓了頓才開口:“不,她要和我一起走。”
“違背了約定,就要付出代價。她選擇交付代價回到暗之外海,就是放棄以【米洛】的身份遊走世間。但【茲梅伊】沒有那樣的自由。”
“【茲梅伊】的出世會引來不必要的注視,她和……深淵的聯系,會為她招緻災禍。”
這也是維爾斯當年硬要帶她離開雪域,在無神注視的暗之外海修養的理由。
如果不是【空間】力量遮蔽茲梅伊的身軀和氣息,蒙蔽了天理的視線……不然茲梅伊剛離開暗之外海,天理的維系者就會毫不留情地降下寒天之釘肅清。
寒天之釘會毀滅一切與深淵牽扯不清的文明和存在。維爾斯深知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