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帶着他進了屋子,指着立在牆角的刀說:“京城的人都不識貨,委屈了我這口好刀。要不是着急用錢,也不會把祖傳的東西拿出來叫賣。”
林沖從懷裡取出一千兩銀票給他,“你看看,數目有沒有少。沒問題的話,這刀我就拿走了。”
大漢拿了銀票後眉開眼笑,“不少、不少,這刀歸你了,快拿走吧。”
林沖得了寶刀,興沖沖地往小種經略相公府去,如今京城的五位教頭都是歸這位師相公管。他除了收集刀槍棍棒,沒有其他愛好。
相公府的門子是認得林沖的,帶着他進入前廳,說:“林教頭,你在這稍等片刻,等我去禀告相公。”
師相公此時正在庫房把玩下面孝敬的一柄古劍,得知林沖來了,他将劍身收入劍鞘,“怪哉,這位林教頭除開公務急事,從來不登家門,怎麼今日突然來我府上?”
門子道:“小人也不知道。不過林教頭抱了一個盒子進來,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且去看看。”
林沖見長官進來,連忙起身抱拳行禮,“見過大人。”
師相公坐在堂上,問:“林沖,你近日來所為何事?”
林沖躬身道:“禀大人,小人今日路過閱武坊,一個大漢正在叫賣刀。聽他說這是祖上傳下來的寶物,我也不懂這些,見他家計困難就買下了,想到您是最懂這一行的,就拿過來讓您掌掌眼。”
林沖說完,心中一陣悲哀,他自诩剛正不阿,不想說起這些奉承話來居然是信手拈來。
師相公撫髯大笑,“這有何難,快取寶刀來。”
林沖打開盒子,将刀捧與他。
他接在手中,如鏡般的刀身映出一張溝壑縱橫的臉,刀鋒冷氣森森,仿佛能劈開空氣。師相公吃了一驚,自己庫房中那麼多寶刀竟然沒有一把能比得上手中這個,“好刀,好刀,你多少錢買的?”
“一千兩銀子。”
師相公道:“你賺了,賺得還不少哩。這要放到懂行的人手中,至少得值二三千兩。”
身為八十萬禁軍搶棒教頭,林沖當然是知道的,此時不過是在長官面前裝傻罷了。
“哎呀,居然這麼值錢,那我再倒騰一下賣給别人,不是得要小賺一筆。”
師相公聽林沖的意思好像是想把刀賣掉,他立馬動了心思,想着怎麼開口。
這時就聽林沖說:“不過,這刀既然這麼值錢,放在小人的家裡肯定不安全。相公,我看要不就把它先放在您這裡,等我慢慢尋找合适的買家,再取回,可不可以呢?”
慢慢一詞,就很妙。
師相公聞弦而知其意,忙命下人将刀收入庫房,“自然是可以,那我就先給你保管,等你日後來拿。”
林沖把刀送了出去,師相公此時心情大好,他趁機就把昨日在城外碰到流寇的事情說了出來。
師相公聞言臉色微變,說:“天子腳下竟然有這種事發生,林沖,明日你帶一隊人馬,去城外剿匪。務必将這些人一網打盡,此事若辦好了,本官重重有賞。”
“是。”林沖領命,興沖沖地去準備了。
“罷了,此人有些本事,做人也不蠢笨,就給他個機會展現吧。”師相公喃喃道,背着手去庫房看他新的寶貝了。
林沖急匆匆地往禁軍營走,不想一頭就撞在一個人身上。
他擡頭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好友陸謙。
陸謙揉了揉胸口,抱怨道:“林兄,什麼事情如此十萬火急,也不看路?”
林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陸兄,你别見怪,下次我請你喝酒賠罪,今日有事要忙。”
陸謙忙拉住他,“什麼事這麼要緊?”
林沖便把師相公交給他辦的事告訴了陸謙,“我得先去營帳清點人數,明天直接帶過去。”
陸謙這下感覺不到疼痛了,“兄長竟然能夠被小種經略相公賞識,真是可喜可賀。”語氣中帶有些酸味,他跟林沖打小一起練武,憑什麼林沖就能成為教頭還得到長官的賞識,而他隻能在人家門下搖尾乞憐讨生活?
林沖嘿嘿一笑,沒有多說話,快步離開了。
陸謙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林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咬了咬牙,才離開了。
有句俗話說得好,“既怕朋友過得不好,又怕朋友過得太好”,十分契合陸謙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