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希辰上前去結果花束,埋下頭,輕輕聞了一下,但是出乎林雅丹意料,她把花還回去了。
“化妝間不太方便留這個,等我演奏結束後,再拿給我吧。”
林雅丹被臉色蒼白的弟弟推着離開的,出了後台,在外面,林周笙狠狠把花束扔進了垃圾桶。
不是,你自己要過去送花的!做人能不能坦蕩點。林雅丹還沒來得及這樣說,就看見花束裡漏出白色的東西。
林雅丹立刻上前去扒拉出來——那是一張譜子。
“什麼,你找不到譜子了?”老師有些慌張。
丢了譜子的陶希辰本人,卻沒多慌張,她慢慢給自己描眉,臉上的妝容太精緻,她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對不起老師,我忘記了。”
老師又氣又急,“這種事情怎麼都能出錯,希辰,你這方面從不出錯的。”
陶希辰淺笑,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老師,你有一直以來都是好朋友的人嗎?”
老師沒回答她,正在火急火燎地叫人打印新譜子過來——陶希辰連備用的都沒拿。
可惜等老師沖出去回來的時候,陶希辰已經上場了。
聚光燈灑下,台上鋼琴聲傾瀉而下,陶希辰閉上眼,眼前是那花束裡若隐若現的譜子,她睜開眼,眼前是黑白琴鍵。
“下面……為大家獻上《緻愛麗絲》……”
這是貝多芬寫給愛麗絲的曲子,陶希辰是為林周笙彈得。
林周笙突然說,“姐,我的手根本沒受傷。”
林雅丹翻了個白眼,她說,“我當然知道。”
“這首曲子是叫緻愛麗絲,”林周笙突然笑了一下,“一開始老師給她的譜子絕對不是這個。”
林雅丹沒懂什麼意思,她望着台上的女孩兒,有一點理解為什麼大家都喜歡她了。
如果是她的話,她也很想和她做朋友。
她看着太孤獨了,誰在她身邊都會忍不住想:也許我能成為她最好的朋友。
不過林雅丹也就想想:她什麼家境,人家什麼家境?
家境差距太多的人做不成朋友的,林雅丹早熟,她很明白這個道理,不說别的,出去吃飯,她沒錢吃太貴的,但是又憑什麼讓人家陪着她吃路邊攤?
她零花錢又沒林周笙多——爸爸和奶奶老說他學藝術的花錢,不像她死讀書,不怎麼花錢。
校慶結束,林周笙再次和陶希辰開始聯系了,雅丹還以為他們會和好——但是沒有。
林周笙和陶希辰的未婚夫玩兒到一起去了。
到後來,要中考了,林周笙鋼琴都不去練了,林雅丹經常在球場看見林周笙和黃騰一起打球。
放學了,林周笙也是和黃騰跑去遊戲廳。
陶希辰來找過林周笙幾次,林周笙每次都和她說不了幾句話,黃騰就把人叫走了。
說是和好了吧,兩個人再沒有說過話,林雅丹擔心弟弟,和父母說過這件事,誰知道爸爸抽着煙說,“男孩子嘛,就是要從小懂得社交,和他玩兒那個富二代,我知道嘛,這種富二代,玩兒的好了,以後從手指縫裡漏點出來,都夠我們周笙吃飯了,你們女的懂什麼……”
“再說了,這種小時候的玩伴才顯得真嘛!”
爸爸這麼說,媽媽保持沉默,林雅丹自己也還要中考,她幹脆不管了,她還想繼續考大學呢!
這一不管,就隻等到了中考結束,手上包紮的陶希辰,以及跳樓身亡的林周笙。
中考剛結束,家裡人沒人關心這件事,爸媽去學校鬧過一次,爸爸拿了一大筆錢回來,然後和媽媽離婚了,娶了個能生兒子的女人。
媽媽看着她沒說話,捏着銀行卡哭——她當了半輩子的家庭主婦,手裡沒存款,要是不拿這筆錢,女兒以後上學的錢哪裡來呢?
女兒。
林雅丹沒拿到獎學金但是考的也不錯,為了省錢,林雅丹将要去公立高中讀書,在那裡,她将開啟新的人生,但是在那之前,她要去問問陶希辰。
陶希辰手上打着繃帶,她臉上沒有表情,沒有微笑,語氣有些疲憊,“林周笙的事情,我很難過,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初三之後,他不怎麼和我聯系,大概我不适合交朋友吧。”
她在說謊,林雅丹能感覺得出來。
“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林雅丹眼神看向桌上的錢,雙手放在膝蓋上,“這些錢歸我了嗎?”
這些錢應該可以讓媽媽開一家店什麼的,而不是隻能當保潔。
林雅丹對面的女人點點頭。
女人離開後,林雅丹沖媽媽露出笑容,“媽媽!我們去開一家小吃店吧!你手藝這麼好!一定可以的。”
媽媽不贊同道,“你以後上大學,萬一還要讀研究生、讀博士……多花錢呀,還是攢着吧……”
林雅丹抱着媽媽,說,“媽媽,以後我可以自己掙啦……”
事實上,林雅丹還有一部分沒有說。
那天她來得湊巧,她和一位客人不巧撞上了。
陶希辰媽媽介紹說,“希辰,你看,誰來了?是周笙呀!”
那是一個戴着眼鏡的女孩子,頭發留的寸頭,瘦得可怕,偏偏背着黑色的寬大書包,她面露微笑,“全市前五十,希辰,你媽媽說隻要這個成績,我就能回來。我做到了。”
林雅丹那天被陶希辰媽媽拉走了,那個女人說,“小姑娘,你弟弟确實因為名字的原因被我女兒另眼相待,但是天可憐見,我女兒的手都是你弟弟打壞的,我們都沒有找你家要賠償。”
林雅丹本來不信,直到她看見了視頻,視頻裡,林周笙拿起一個石塊狠狠砸向陶希辰。
最後的力氣也被抽走,林雅丹再也沒找過陶希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