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朝陽透過窗棂,在床幔上投下了幾片細碎的光影,晃到了洛煜的眼中。
洛煜向來習慣早起,他緩緩睜開眼睛,側首便見到沈南煙的睡顔。她呼吸綿長,額前一縷碎發挂在頰前,許是長發刮在臉上帶了幾分癢意,她毫無所覺地在他懷中蹭了蹭。
他唇角微彎,似是被沈南煙惹笑了一般,輕手輕腳地擡起手,想要将她頰邊的青絲别開,卻不料,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他的手頓時停在空中。
琇月手中端着藥碗,無知無覺地走了進來:“姑娘,要熬好了。你……”
話未說完,琇月的聲音戛然而止。
洛煜正神色冷然地盯着他,沈南煙正在他的懷中沉睡。
琇月瞪大雙眸,目光一直在兩人中來回逡巡,驚得手中的藥碗險些端不住。
不是,說好的徹夜不眠地照顧将軍呢?
這到底是誰照顧誰?
察覺到洛煜神色變得越來越陰沉,琇月隻覺背脊生寒。她硬着頭皮放下藥碗,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房中。
那驚慌失措的關門聲還是驚醒了沈南煙,她身形動了動,睜開眼的瞬間便對上洛煜近在咫尺的臉,她竟然鑽入了他的懷中。
沈南煙瞬間被自己的想法驚醒,整個人彈射起身,故作渾不在意地幹笑道:“将軍昨夜睡得可好?”
“尚可。”洛煜淡聲道。
沈南煙也不敢再躺在床上,翻身下床。
昨夜她原本是将被褥鋪在地上,是以鞋襪都放在了離床鋪較遠的地方。她赤足踩在地上,垂首滿地找鞋。
洛煜的房中陳設簡單,他向來不畏寒,是以房中并未鋪設地毯。當他看到沈南煙那雙白皙的雙腳落在地面時,凍得蜷起腳趾,不由蹙眉多看了幾眼。
就在洛煜颔首沉思之時,琇月守在房門外雙手捂着臉,心中懊惱不已。
她是沈南煙的貼身丫鬟,沈南煙未出閣時,她都會在耳房中守着,出入她房中的時候也不會有這麼多顧忌。
她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回沈南煙竟然直接躺上洛煜的床榻上了。
琇月的心中惶恐,生怕洛煜因此會怪罪下來,她就不能在沈南煙的身邊伺候了。
恰在此時,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琇月猛地擡頭,便見到穆川一瘸一拐地朝着她的方向走來。看那架勢,俨然也是要來找洛煜和沈南煙的。
有了前車之鑒,琇月可不敢放人進入,她擡手看住穆川說道:“穆副将,将軍和姑娘還未起身,你不若等下再來吧。”
穆川微愣,怔怔點頭,正要轉身離開之時,屋内傳來沈南煙的聲音:“進來吧。”
琇月的面上微微露出詫異之色,才磨磨蹭蹭推門而入,領着穆川走入房中。
穆川緊跟其後,視線在沈南煙和洛煜之間掃了一下,旋即垂下頭來。
洛煜衣衫整齊地坐在床邊,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穆川一瘸一拐地腳步,皺眉道:“你的腿怎麼了?”
沈南煙聞言,注意力也落在穆川的腳步上,昨日她便知道洛老将軍帶走了穆川,結果第二日便一瘸一拐地出現,這很難讓她不多想。
“沒事。”穆川颔首,低聲說道:“是屬下辦事不力,才會讓将軍受傷。”
洛煜語氣十分笃定:“他罰你了?”
“将軍受傷,屬下難辭其咎。”穆川恭敬跪下。
沈南煙心中騰升出一種難言的怪異感,洛老夫人明明很是關心這個養子,為何昨日洛老将軍叫走穆川時并未阻止,反叫穆川受了懲罰。
洛老将軍對洛煜的态度更是恭敬有餘,反倒對穆川,卻是舍得關心打罵。
這幾人之間,究竟是哪一樣才是真正的父子親情?
“是我害了你。”洛煜斂下眼底的複雜的情緒,将穆川扶了起來。
恰巧此時沈南煙将一個圓木矮凳放到穆川的身後,洛煜便将人按到凳子上。
穆川誠惶誠恐,卻也擰不過洛煜的意思,坐了下來。
“你過來可是出了什麼事?”洛煜沉聲問道。
穆川如實說:“甯親王派人送禮過來,說是來慰問将軍的傷勢。”
沈南煙輕呵一聲,諷刺道:“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洛煜搖了搖頭:“他這是想威脅我,若我收下這禮品便是默許了甯親王的示好,若是不收下禮品,日後怕是會借題發揮。”
穆川皺緊眉頭,試探着問洛煜:“那将軍,我們該如何處理這禮品?”
“将他送來的禮品退回去吧。”洛煜渾然不在意地說道。
“昨日之事便是甯親王給我們的警告,日後甯親王借此為難我們又當如何?”穆川十分憂慮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