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煙翻身對着床外,想看看洛煜是否已經睡着。
卻不料剛一動作,猝不及防就對上了一雙在黑暗中依然明亮的眼睛。
沈南煙心頭一跳,就聽洛煜問道:“睡不着?”
“你不也沒有睡着?”沈南煙反問道。
她幹脆也不躺了,支起身子,終于沒忍住問出了她心中的疑問:“你究竟是為何要答應我舅舅娶我?”
廊外微弱的燈光透過紗窗照入房中,他的輪廓模糊而柔和:“那你呢?為何選擇嫁入将軍府,而不是直接拒絕這門親事?”
沈南煙一時語塞。她自然不能告訴他,不論是上一世的恩情,還是這一世為了擺脫安若梅的束縛。
她最終說道:“我有我的理由。”
洛煜的唇不自覺勾起:“彼此彼此。”
夜漸深,窗外傳來打更的聲音。
沈南煙的眼皮漸漸沉重,終是敵不過睡意,沉沉睡去。
天光乍亮,洛煜緩緩睜開眼睛,他站在床前,伸手輕輕拂開她頰邊的一縷發絲,他就這般靜靜地凝視着女子睡顔。
沈南煙在睡夢朦胧中,她感覺有人輕輕為她掖了掖被角,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她想睜眼看看,卻敵不過睡意的侵襲,翻了個身在此昏睡過去。
洛煜凝視了好半晌,才終于從沈南煙的房中走了出來。
他還要趕去五陽城查案,匆匆洗漱完,便徑直朝着府門而去。
出門的途中,有不少下人都晨起灑掃,撞見洛煜大步流星地朝着府門而去,面上不由露出驚詫之色。
洛煜一開始隻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越走他越發現不對,平常的下人都不敢直面與他對視,為何今日都如此大膽?
從沈南煙所住的院子到府門的距離并不算很遠,今日途中卻撞見了不少人,毫無例外,見到洛煜都露出同樣的神色,稍微腼腆的丫鬟,甚至紅了耳根。
錢媽媽此時恰好在此時出現,攔住了洛煜的去路。
她笑得滿面春風,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他的脖頸上,那如有實質的目光當即讓他一識到了症結所在。
昨夜沈南煙在他的脖頸上咬了一口,這一口雖不重,卻也破了點皮。
他不自覺觸上那醒目的咬痕,一股清晰的痛意傳來,若不是他們目光,他險些記不起有這一茬事。
“将軍,老夫人知你今日要出門,特命老奴來給你的送補藥。”
錢媽媽一招手,身後便有丫鬟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湯藥上前。
洛煜看到那藥汁,面色瞬間黑了幾分。
到底是洛老夫人的一片好心,他也不好拒絕,咬牙将那碗藥一飲而盡。
“替我向母親道聲謝。”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彼時,穆川已集結了一行人在前院,洛煜才一入前院,隊中之人看到他比跟上的牙印神色各異,更多的是露出垂頭喪氣的神色。
洛煜負手走來,面不改色地問道:“為何都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底下一行人聞言,更是面若菜色,不敢言語。
他沉着的一張臉頗具威嚴,他徑直問了站在最前頭的穆川:“你來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穆川回頭觀察了衆人的神色,幹咳了幾聲,遲疑地開口:“前些時日他們賭将軍與夫人何時圓房,都賠了不少身家……”
洛煜想到沈南煙昨日出書房時歡喜雀躍的模樣,便猜到這些人的身家都已流入了沈南煙的手中。
他沉聲道:“妄議主子私事,還将其設作賭局,罰一個月的月銀。”
衆人面面相觑,心知他們有錯在先,卻也是敢怒不敢言。
穆川早料到他們會有此下場,換做是以前的他,應當還會揪出設局之人,如今他一隻眼閉一隻眼,顯然洛煜還是對他們留了一絲情面。
整頓了一行人,他們才開始前往五陽城。
沈南煙圓房的事情一下子在院中炸開了鍋,往昔那幾個在後廚議論沈南煙的仆婦痛心疾首,他們是沒想到他們兩人竟這麼就圓了房,讓他們賠了不少了銀兩。
其中一位仆婦坐在廚房的門口,不解地問道:“咱們得錢到底被誰赢走了?”
身邊的仆婦說道:“聽說是夫人身邊的那位貼身丫鬟。”
另一個仆婦搖頭惋惜道:“可惜了,早知便去巴結琇月那丫頭了,興許她還能提前将此事透露與我。”
……
幾位夫人談論的對象此時正抱着一包鼓囊囊的銀兩回到沈南煙的房中。
彼時沈南煙才剛從睡夢中醒來,便發現房中早已沒了洛煜的身影。
她才剛下床,琇月便已經抱着一包裹的銀兩推了進來:“姑娘!我們把銀兩赢回來了!”
懷中的包裹很重,琇月略顯吃力地将銀兩放到梨花木圓桌上,放下之時,還不忘揉了揉發酸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