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想過要瞞着沈南煙,十分坦白地道:“近幾月來,五陽城人販子猖獗,城中時常有孩童失蹤。朝中派去查孩童失蹤案的幾個官員都離奇死亡。皇帝明面上派溫斐然去查案,實則還讓我在暗中去查那些孩童的去處。”
沈南煙的神色變得凝重,早年她在五陽城鄉下莊子裡生活,便時常聽說有孩童失蹤。
沒想到時隔數年,五陽城的孩童被拐的事情依舊未得解決。
“所以你們要離開幾日?”
“少則三五日,多則一個月。”
他如實回答,還不忘叮囑沈南煙幾句:“我離開的這幾日府中上下的事情,由你來定奪,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去找母親幫忙。這幾日不要出門,若是非要出門定要讓護衛跟着。”
聽着洛煜這一番話語,沈南煙的面色變得十分凝重。
一個尋常的人販子,不可能敢與幾名官員對上,甚至官員都還因此喪命。
這背後之人必然手眼通天,又或者是權勢滔天。
“可有懷疑的對象?”
洛煜緩緩點頭:“這隻是猜測,尚未取得實證。駐顔膏的事我已派由屬下的人去盯着宣姬夫人,若是她那邊有何動靜,屬下的人定會第一時間告知我們。”
“你雖然是在暗中調查,但還是要小心。”
沈南煙走到洛煜旁邊,一屁股坐在案幾上,随手将楚韫香送給她的駐顔膏放在桌上。
“順道讓他們查一查城東所有的胭脂鋪,興許能找到什麼線索。”
洛煜打開瓷瓶,那熟悉的膏藥以及香氣瞬間就讓他認出是駐顔膏。
沈南煙在洛煜出口詢問之前,将今日楚韫香上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
她坐在案幾上,一雙繡花鞋不停地蕩來蕩去,鞋尖不時擦過洛煜暗色的袍身,留下來幾道明顯的鞋印。
“既然楚韫香能在城中得到駐顔膏,城東有這麼多家胭脂鋪,或許其中一家便是他們的據點也說不定。”
洛煜無奈地看了那雙鞋面一眼,卻沒有阻止沈南煙這一番不規矩地舉動,正色道:“既如此,那便讓他們去城東查。”
得到滿意的答案,沈南煙略一颔首點頭,依舊是坐在案幾上不動。
房中沉默半晌,洛煜察覺到沈南煙還有事,他很少見她會如此忸怩,便忍不住問:“可是還有什麼事?”
沈南煙的指甲不停地扣着書案上的漆,心中思忖這要如何說關于洞房的事。
良久,她張了張唇,憋出一句:“我要那個負責駐顔膏的人每日都将消息謄抄一份給我。”
洛煜微頓,神情中卻帶有些遲疑,他不覺得這個驕縱成性的姑娘會對此事難以啟口,繼續追問道:“便隻是如此?”
沈南煙鄭重點頭,她眼珠一轉,一隻手便已經打上了洛煜的肩膀,那樣子,俨然是把他當成了兄弟,豪氣雲幹地問:“今夜我們圓房吧。”
那語氣,簡直稀松平常得像是再說“今日去喝酒吧”一般。
沈南煙這句話讓房中兩個男子變了臉色,洛煜手上的瓷瓶蓦地墜地,瓶身滾落在地上,半凝固的膏體灑了一地。
一室暗香浮動,洛煜反複看了沈南煙的面色,那雙澄澈的眼眸中半分沒有旖旎的神色。
他先是伸手探了沈南煙額頭上的溫度,并未發覺有什麼異樣。
在确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後,他神色古怪地問:“可是母親對你說了些什麼?”
最為震驚的當屬穆川,他一臉愕然,眸光看向門口,心道自己是不是要出去避一避再進來。
他本是來書房禀報事情的,卻不料沈南煙貿然闖入,到嘴邊的話也被憋了回去。
他本以為沈南煙跟洛煜聊完便會回去,卻不想竟會當着他的面說出令人震驚的言語。
這是他這個外人能聽的嗎?
他搖搖頭,十分有眼力見地退出了書房,餘留房中兩人大眼瞪小眼。
沈南煙絲毫沒有察覺穆川已悄然出門,她詫異于洛煜這麼快便猜出了原因,也知此事瞞不過他,便隻能點頭道:“今日洛老夫人找我聊了一番,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洛煜的垂首,眼底微不可察地浮現過一抹失落。
沈南煙比他略高一個身為的位置,并未捕抓到這一抹神色。
再擡頭時,她隻見他眉頭遲遲不見舒展,“她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