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将瓷瓶放回貨架上。
“這當鋪典當的寶物可真多,我挑得都花了眼了呢,不知掌櫃可否推薦一二?”沈南煙将問題抛給掌櫃。
掌櫃聞言,來到一個貨架上,取出一個玉器擺件:“姑娘覺得這個怎樣?龜鶴延年,最适合祝壽。這可是今日才換回來的寶物,您可是第一位看的客人。”
沈南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質疑道:“當真?”
“千真萬确。”
掌櫃左顧右盼,附在沈南煙的身邊悄聲說道:“這可是丞相府上的寶物。今日那位來典當的是個熟客。他是丞相府上的管家,如今丞相府敗落,正偷偷摸摸地典當府上的寶物呢。”
沈南煙面露詫然,抓着琇月的手臂後退了幾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這可不興買。我父親在朝為官,若是哪一日沈丞相見到這寶物在我府上。惹了丞相不快是小,若是因此丢了官職那就得不償失了。”
沈南煙搖了搖頭,目光依舊依依不舍地看了掌櫃手上的擺件一眼,拽着琇月出了典當鋪。
出了當鋪,沈南煙原本佯作驚慌的神色霎時間變得陰沉。
琇月驚疑不定地問:“姑娘,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沈南煙深吸一口氣,待心緒平複些許之後才道:“去一個地方。”
“啊?”
琇月越發摸不清沈南煙的心思了,若是換做以前的她遇到這狀況,她定是二話不說地便沖上去與管家對質,但現在的她并沒有,隻是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琇月皺眉,從什麼時候開始,沈南煙的思緒變得越發琢磨不透了?
看着沈南煙離去的背影,琇月隻能收回思緒,跟上沈南煙的步伐。
就在沈南煙要帶着琇月離開時,不遠處有一輛熟悉的馬車緩緩行駛而來。
馬車上并未挂上哪位權貴的姓氏的旌旗,但沈南煙卻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她祖父溫家的馬車,隻有她舅舅在偷偷摸摸出來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時,才會坐這輛馬車。
馬夫也似是認出了沈南煙,他見她站在馬車前,當即勒緊缰繩,讓馬車停了下來。
馬車驟停,馬車上的人似是被驚擾,裡邊的主人掀起簾子,沒好氣地大吼一聲:“誰啊?”
男子一雙桃花眸怒目圓瞪,一身文秀的素色長袍穿在他身上,也掩蓋不住他一身狂放不羁的氣質。
彎腰甩起衣擺的動作張狂,下馬之時更不似尋常書生一般沉穩。
溫斐然看清了擋在馬車前的女子,錯愕了一瞬,旋即無奈地喚道:“阿煙?”
他上前将人拉到一旁,呵斥道:“你可知你擋在馬車前是有多危險?”
沈南煙看了一眼距離自己有五六丈遠的馬車,看那樣子顯然是車夫怕沈南煙來不及閃躲才提前勒住了缰繩。
她未來得及解釋,又聽溫斐然皺眉道:“你不是嫁入将軍府?為何出門沒有将軍府上的護衛保護。”
“哦。”
沈南煙并不想讓溫斐然知道她與洛煜之間的關系,說話的聲音也頓時變得細弱蚊蠅:“回門之時我便一直呆在丞相府了。”
“洛煜那厮也沒上門将你帶回來?”
沈南煙面不改色地解釋道:“丞相府出了狀況,我隻不過是回去處理一下。”
“你當我是個傻的嗎?”
溫斐然眯起桃花眸,緊緊地觀察着沈南煙的神色,見她支支吾吾的不願說出實情,張口質問道:“說吧,是不是洛煜那厮對你不好?”
沈南煙抿唇,搖了搖頭,盡管她很害怕見到洛煜,但事實上,從她嫁入将軍府起,洛煜貌似從未苛待過她。
不苛待是一回事,他野心不小卻是另一回事。
她不可能将丞相府一家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
“你這一天天的瞎想些什麼?”沈南煙的目光看向他身後的那輛馬車,“你架着這輛馬車出來是想做什麼見不得人?”
溫斐然并未被沈南煙轉移話題所影響,對于她這個小他幾歲的外侄女可太了解了,一旦有人快猜到真相,她便會拼命地找借口岔開話題。
“你不會是撞破了那小子什麼秘密才不敢回将軍府的吧?”溫斐然試探着問道。
他尋思着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畢竟她小時候就不是一般的鬧騰。
沈南煙心中一驚,下意識便矢口否認道:“舅舅你說的是什麼鬼話?我哪能知道人家什麼秘密。再說了,若我撞破了他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還能平安無事地活到現在?”
沈南煙面上不顯露驚慌之色,但心底還是打鼓,他這個舅舅還是太過于聰明,若是他知道什麼,别說整個丞相府,或許太傅府也得跟着遭殃。
溫斐然對上沈南煙那毫不躲閃的雙眼,唇角微微翹起,可那眼底卻漸漸浮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愠怒。
他擡眼,餘光見到不遠的首飾鋪上,有兩道男子的視線正張皇失措地收回。
那兩個男子身形魁梧,站在胭脂攤位前,佯裝挑選胭脂水粉,不時還對着攤位上的胭脂品頭論足幾番。
“舅舅,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溫斐然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寵溺地敲了沈南煙的額頭,督促道:“沒事趕緊回去,姑娘家莫要在外抛頭露面。遇上什麼事情盡管與我說,别到時候闖了禍才哭着來找我。”
“知道了。”沈南煙欣然應下。
她就等溫斐然這句話,她似乎是獲得了什麼特赦,毫不留戀地帶着琇月離開了。
随着沈南煙離開,站在胭脂攤位前的兩個男子對視一眼,朝着沈南煙離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