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被打開,阿紫站在院門前,但見院中兩人都看向她,她遲疑開口:“姑娘,為何都這般看着奴婢?”
沈南煙長舒一口氣:“怎麼推門前不先喚一聲?”
阿紫撓了撓後腦,面露慚愧道:“是阿紫不對,吓到了姑娘。但事情緊急,奴婢隻好急着推開了。”
“何事?”
預感到不是什麼好事,沈南煙的面色也随之變得嚴肅。
她悄聲進門,确定院外無人之後才放心地繼續說道:“姑娘昨日命我暗中叫人盯緊安夫人和管家身邊的人,今日下邊的人便傳來消息,說是管家帶着一個小厮出府去了。”
“可有聽管家說他們去了何處?”
“不知。聽說是今日的白菜不新鮮,管家親自帶着一筐白菜找賣家說理去。可以往采買白菜的事情想來是由後廚的管事婆婆負責的,管家突然橫插一腳,奴婢覺得此事有些蹊跷,便過來告知姑娘。”阿紫解釋着說道。
“或許管家并不是去讨要說法的。”沈南煙略一颔首,一瞬間便猜到了管家的用意。
她眼前一亮,追問道:“可知道管家往哪個方向去了?”
“聽說是要趕往城東,但具體去哪裡奴婢并不知。方才下人撞見管家時,才将白菜放在拉貨的驢車上,現在想是已經出門了。”
剛出門,那就一定還能追上。
沈南煙将藏在角落處的湯藥交到阿紫的手上,吩咐道:“今日我或許沒空去蘭香院侍奉母親了,你把這湯藥給夫人服下,切記不要将将我的事告訴我阿娘。”
沈南煙話未說完便已經急匆匆地跑出了院子。
“哎!姑娘你去哪?”阿紫端着一碗湯藥急切的問。
“出去一趟。”沈南煙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院外,餘留下不清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琇月後知後覺,忙追上沈南煙:“姑娘等等我。”
市集街邊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街道上人頭攢動,驢車人群中寸步難行,沈南煙輕而易舉地追上了那輛裝貨的驢車。
小厮牽着缰繩,在人群中汩汩冒汗,回頭發現管家正坐在驢車上,十分不耐煩地催促他:“趕緊的,莫要耽誤了時辰。”
小厮無奈隻能催促前邊的行人快走。
沈南煙跟在不遠處,時刻觀察着管家的動向,當他往回望時,她隻能帶着琇月尋找能遮蔽的角落躲着。
就在沈南煙跟蹤管家之時,有兩道身影也隐于暗處,偷偷窺視她的一舉一動。
驢車晃晃悠悠地趕往城東最繁華的地方,終于在一家當鋪的旁邊停下,驢車緩緩駛入一旁的小巷。
驢車停下的地方剛好在那家當鋪的後門外。
不過多時,後門打開,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那男子與管家似是十分熟稔,上來二話不說便撥開筐中的白菜,對着筐中的物拾贊不絕口。
沈南煙躲在遠處,聽不到兩人之間的對話,單從那中年男子的笑容和手勢中可以猜出,這人并未拒絕管家送來的東西。
下一刻,便見小厮爬上驢車,将筐中的白菜取了出來,剩下的東西連同竹筐一并扛入當鋪中。
管家随着那位中年男子走入當鋪中,後門被關起,餘留下小厮坐在後面的台階上等候。
沈南煙與琇月兩人不知等了多久,那扇後門才終于緩緩打開。
管家手上一大沓銀票還尚未完全揣入懷中,琇月驚訝地合不上唇,她使勁地搖晃沈南煙的肩膀,示意她上前将人抓個現行。
沈南煙紋絲未動,眼見着管家拜别中年男子,即将驅車離開,她忙拽着琇月離開了這處巷子。
兩人跑遠了,琇月急忙開口道:“姑娘,一筐白菜不可能換得這般多的錢,管家定是偷偷賣了什麼東西。姑娘為何當時不直接上去抓他,這樣就能指認安夫人是背後指使。”
沈南煙搖頭:“還不是時候,等管家走遠,我們再去瞧瞧,他究竟是賣了什麼東西。”
兩人躲在不遠處逛了許久,确定管家駕着驢車駛遠了,才重新回到那家當鋪前。
當鋪的門口上寫着“城東典當鋪”五個描金大字,沈南煙在門前看了好半晌才走入鋪子中。
當鋪的櫃台上,掌櫃正皺緊眉頭,撥動算盤核算賬本,嘴裡還在不斷念叨着“不對”的話語。
擡頭見到一個穿着華貴的姑娘走了進來,那女子眉目如畫,膚若凝脂白玉,一張桃花紅唇為整張淨白的小臉增添了一抹豔麗的色彩,舉手投足之間顧盼生輝,叫人看了挪不開眼睛。
美人在前,掌櫃的面色也好了幾分,笑道:“姑娘這是來典當的還是在寶物的?”
掌櫃這一擡眼,沈南煙才認出眼前的掌櫃就是方才接待管家的那位中年男子。
她漫不經心地掃視了貨架上的寶物,半晌,才徐徐說道:“這當鋪中可有死當的名貴寶物?祖父壽辰在即,我要送個寶物給他老人家。”
眼見是有生意來了,掌櫃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有,姑娘想看些什麼珍寶,我們當鋪什麼都有。姑娘請随我來。”掌櫃走出櫃台,做出了請的手勢。
沈南煙略一颔首,便随着掌櫃進入另一間房,房中的貨架琳琅滿目地擺放着奇珍異寶。
掌櫃笑道:“這房中啊,都是死當的寶物,若是有合姑娘心意的,盡管跟小的說。”
沈南煙環顧四周,黛眉微不可察地蹙起,隻因這貨架上的寶物,大半都是她眼熟的寶物,是沈家庫房中珍藏的奇珍異寶。
她走到其中一個貨架上,伸手取出了一個琉璃蓮花盞。燈盞花片薄如蟬翼,窗外的一縷陽光落在花片上,投射出七彩光芒。
琇月跟在沈南煙的身後,見她從中取出花燈,旋即便認出了這盞花燈。
這琉璃蓮花燈是早年皇帝的禦賜之物,琇月除了在禦賜當天見過這個燈,自此之後便再未見過。
她眼眸瞪大,下意識便脫口而出:“這花燈……”
話道一半,便又後知後覺地轉了話鋒:“并不太适合祝壽,姑娘可否還要看看其他的?”
沈南煙看了琇月一眼,暗道這丫頭可算機靈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