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珍珠幫自己要付出的代價很大,可他能給的不多,因為太害怕真的懷上許霁的孩子了。
珍珠哪裡敢要,死活推拒不肯。但林燕喃心意已決,無論如何塞了出去,并且請求珍珠無論這事成不成都不要告訴任何人。
萬一讓許霁知道,他不敢想會有什麼後果。珍珠拗不過隻好小心收下,承諾一定把事情辦成,林燕喃這才放心。
此時許霁正在茶樓與幾位同僚喝茶,他們幾人年紀相當,又都是喜歡詩書辭賦的文人清流,在一起談天說地引經據典,倒也算雅趣。
不過許霁的心思不在此處。雖然他的文章辭藻在陛下口中算得上上乘之作,也擅筆墨丹青,甚至對音律詞曲還略通一二,但他其實不喜歡私下裡過于頻繁的聚會,除非确實推脫不得,才偶爾赴約。
這些人聚在一起起初還能好好聊些詩詞,可是漸漸話題便開始偏離,常常往男女風花雪月那檔子事上去,比如那個樓裡哪位小倌生得美,哪位舞妓身姿曼妙,言詞猥瑣不堪入耳。
他們談論完詩詞歌賦風花雪月,接下來就該聊到當今時政朝局,不管場合大贊當朝賢王爺的美名,有時情緒所緻還會引發吵鬧争執。
許霁不想跟他們多來往,也不願過多涉及朝政,擔心會被陛下猜忌結黨。他心裡其實看不上這些人,可是不得不應付,畢竟太過清高的人在官場很容易受到排擠。
因此他有時就算來了,多半也是找個清淨角落待着,從不參與任何話題。
聽着同僚們又開始議論最近暖香塢新來的花娘,許霁滿腦子想的卻是家裡養病的林燕喃。也不知他有沒有好好聽話休養,與其在這跟一群無趣的人喝茶,還不如回家陪他午睡。
就在許霁分神的功夫,身邊忽然換了人。常與他同上下朝的那位王編修不知去了哪裡,取而代之的是個沒見過的生面孔。
那人約莫不到三十的年紀,五官相貌平平,頭上包着塊方巾,衣着樸素,看起來并不起眼,言行舉止卻溫文有禮,和那幾個紮堆高談闊論的人格格不入。
他先是有禮的同許霁打招呼,接着一番自我介紹,原來是太常寺李少卿。
“早聽人提起許探花美名,今次終于見到,果然人中龍鳳!”
他的大加贊賞并沒有讓許霁喜笑顔開,他淺淺一笑,拱手作揖回禮:“李少卿過獎。”
兩人都是被迫被拉來應酬的同路人,閑聊幾句後竟真有些投緣,饒是許霁不喜與人多談,也不禁多喝了幾杯茶。
終于熬到應酬結束,許霁拒絕了一起去暖香塢聽曲的邀請,和李少卿在路口告别後獨自踩着夕陽回家。然而這份還算愉快的心情,在回府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碎了。
許霁冷着臉聽完珍珠禀告,擡手拿起桌上的镯子細細把玩摩挲,眼裡覆滿冰霜。
“很好。”他輕聲說道,“你做得很對。”
他毫不猶豫的肯定了珍珠的忠誠,将那枚镯子收回袖中,起身大步往外走。
“大人!”珍珠慌張跪下,抖着聲音懇求:“請、請不要怪罪夫人……”
許霁背對着珍珠停下,冷冷的說:“這不是你該說的話。”
“做好自己的事。”
說罷他拉開門拂袖而去。
連寶貝得那麼要緊的镯子都舍得拿來送人,原來你竟那麼的不想要他的孩子……
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