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脈形似蜷卧的九尾妖狐,主峰狐耳處湧出千年靈泉,水霧中幻化出狐族先祖虛影,山體布滿熒光苔藓,随水波節奏明暗交替。
千年古藤編織成浮空,堅韌無比,能夠承受住空間裂隙中肆虐的能量風暴,又柔軟得如同活物,能夠靈活地捕捉獵物或響應外界刺激。
藤須垂落處生長着形态各異的花朵,有的花瓣如同流動的金屬,閃爍着冷冽的光澤;幾個妖族幼童在棧道奔跑,花瓣又會自動聚成雲毯托住跌落的小妖們。
散發出令人沉醉又警惕的香氣,這種香氣中蘊含着某種能夠影響生物思維或情緒的神秘力量,混合在橋下流淌着妖族釀造的醉話露,酒香吸引彩翼晶蝶來回穿梭,蝶群振翅時灑落星砂滋養藤蔓。
裂隙深處傳來類似鲸歌的悠長震顫,震得懸浮的妖藤林抖落漫天水晶花瓣,每一片墜落的晶瓣都在風中敲擊出編鐘般的清音。
花載酒聞到了春天的花香,聽到了未名的歌謠,看到了小孩哥的疑惑。
他心情不錯。
花載酒認為這裡是折疊洞天星域裂隙的仙境秘境。
妖獸和此界的生靈竟能如此和諧。
魔尊夜時在夢裡能感受到風過類似撫摸蛇鱗的冰涼滑膩,卻又在下一秒被灼熱星屑灼燙,冷熱交替如同在熔岩與冰川的夾縫中反複沉浮,連呼吸都帶着金屬碎屑的腥甜。
他必是經曆了一場大戰。
去了滬溪秘境?
可為何出現在此?
他沒有入魔的征兆。
小夜時問道:“你為何在此地?”
花載酒誠然:“我剛在秘境闖關來着,沒想到新的試煉地會是這樣的幻境。”别說,還挺美,比五A還五A!
“你為何在這裡,小孩哥?”花載酒反問。
小夜時:“我出生就在這裡。”
“這是你家啊!那我們還挺有緣的哈哈哈哈。”
花載酒自來熟,走過去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喝完又問:“你是靈主嗎,需要我做什麼任務?”
小夜時搖頭,不語。
氣氛有點尴尬。
好在他身後的大柳樹幫忙解了圍:“此界是妖域,又名異淵,外人很難進入結界,你能進來,自有你的緣法。”
花載酒:柳老?
不,不是,他比柳老還老!
這是花載酒三輩子見過的最大的柳樹了。
十人合抱都不一定能圈起來,難怪是大妖!
咚咚咚!
遠處傳來重錘擊鼓聲。
随着呼喚聲,異淵裡的靈物都往聲源方向去。
呼朋喚友結伴而行,好不熱鬧。
如此大的陣仗,堪比潑水節,花載酒不明所以:“它們要去哪裡?”
“時候到了,小山鬼,走吧。”老柳把兩個小孩一左一右地卷起來放在樹枝中間。
小山鬼難得有能說上話的朋友,老柳對花載酒的好感值無形中直接拉滿。
魔尊夜時對花載酒解釋:“是異淵祭祀。”
花載酒随着妖族來到一個曠野,
藤林在無盡幽深中構建出一片翠綠迷宮。
各式各樣星輝斑駁的藤蔓呈現出深邃的翡翠綠,表面覆蓋着仿佛由星辰微粒構成的銀色紋路,這些紋路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着神秘的光芒,如同古老圖騰。
一個白發蒼蒼的妖族長老将指尖血滴入一顆古樹騰,瞬間星月形狀的祭祀陣法被激活。
他領頭帶着穿着統一星月白袍的祭祀小隊,用古法吟唱:
茫茫太初,玄黃未判;盤古揮斧,清濁乃分。
女娲抟土,蒼生初現;山川列序,草木萌蘖
藤的樹皮立刻浮現上古妖文,開始茁壯發芽,好似變成一顆通天靈樹。
垂天而下光影交錯的層次感,亦如天神打翻的調色盤,五光十色。
紫羅蘭色星雲與靛青雷暴交織成潑墨長卷,隕石碎片像被孩童随手撒出的碎鑽,拖着螢火尾迹在虛空中劃出癫狂的弧線,仿佛整個宇宙正用裂痕作筆,蘸着混沌的顔料在黑暗中肆意塗鴉。
而曠野上藤蔓交織成複雜的網絡,形成無數個半明半暗的空間,有的地方光線能夠穿透,照亮下方的秘密,而有的地方則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充滿了未知與危險。
時時萌蘖的能量亂流像億萬條透明水母觸手,時而纏繞成發光的繭,時而炸裂成星辰的淚雨,每一次糾纏與分離都在重寫空間的紋路,宛若神明醉酒後反複揉皺又鋪展的綢緞。
吟唱的調子越來越高。
越來越婉轉:
龍樹承天,根系通幽;風雷為息,雲雨為脈。
三牲獻祭,血肉化霖;百鳥銜玉,靈渦滌塵。
藤化作了一條青龍——一棵以龍樹象征連接天地的神木。
樹冠垂下光絲纏繞祭品,通過獻祭儀式将三牲血肉轉化為樹,并描繪百鳥銜靈石環繞樹冠形成靈氣漩渦的場景,再轉化為滋養土地的靈雨。
原來妖族也會獻祭。
花載酒如是想,他屏住了呼吸,做為參加一場盛宴的外來客。
妖族長老于樹幹刻寫禱文:
若違此誓,石裂土焦;若守此約,萬物豐饒。
月華傾注,地脈永續;妖文銘心,世世不渝。
靈雨的到來,将祭典推入高潮時,所有妖族現出原形:九尾狐躍上樹梢引月華灌頂,鷹妖盤旋成陣眼維持能量平衡,金烏吐着火球炙烤祭品……
最華麗的還是花妖,開始灼灼其華,桃花梨花薔薇都微醺了眼,面魇粉紅……
魔尊夜時提醒了一下花載酒:“注意看。”
老柳也極盡舒展,它用渾厚的嗓音笑道:“天道要傳承了,兒郎們能感悟多少,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
花載酒被抖了下來。
而小孩哥則是被輕輕地放置在一個類似白玉盤的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