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思南的存儲器墜地碎裂時,一塊青銅懷表從夾層中滑出。表蓋彈開的瞬間,實驗室所有晶體病毒同時震顫,發出高頻共鳴。
未盡燃突然跪倒在地。他的視網膜上炸開無數記憶碎片——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将懷表塞進他手裡,爆炸的氣浪将兩人掀飛,灼熱的金屬碎片刺入胸膛......
"傅...景嵘......"這個名字像鑰匙般轉動了他腦中的鎖,記憶洪流決堤而出。他看見自己——不,是周倦未——站在傅景嵘身後,看着那個永遠從容的男人第一次露出驚恐的表情。
喻情病猛地撲向懷表,卻被時間力場彈開。他的晶體植入體與懷表産生共振,鎖骨下的皮膚浮現出與懷表背面相同的蛇形紋章。
"原來在這裡。"他抹去嘴角的血,笑聲嘶啞,"我找了五年的啟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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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表釋放的光暈中,周倦未重新經曆那個雨夜。
傅景嵘的白襯衫被血浸透,仍死死按着懷表裂紋蔓延的表盤。"記住,倦未,時間永遠會......"他的話被爆炸聲吞沒。周倦未感到某種冰涼的東西刺入後頸——是喻情病的手術刀。
記憶突然跳轉到更早的片段。傅景嵘在昏暗書房擦拭懷表,牆上投影顯示着喻情病母親的照片。"Subject Zero不是自願成為容器的,"他的手指劃過照片女人太陽穴的晶體,"她偷走了時間。"
最後一個畫面是喻情病将懷表齒輪植入鎖骨的情景。他對着昏迷的周倦未低語:"你将成為最完美的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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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的燈光在懷表力場中凝固。周倦未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臂,黑色神經網絡與青銅色時光脈絡正在皮膚下交融。
"未盡燃隻是你制造的殼。"他對喻情病說,聲音逐漸恢複原本的溫潤音色,"但傅先生的懷表認主。"
喻思南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珠懸浮在空中。周倦未伸手觸碰那些血滴,它們立刻逆流回喻思南體内——這是傅景嵘當年操控時間的标志性手法。
"你早就知道。"周倦未轉向喻思南,發現他外套内側繡着傅氏家族的徽記,"從什麼時候開始?"
喻思南露出慘淡的微笑:"從你第一次在培養皿裡叫我'小南'開始。"他解開衣領,露出和周倦未相同的蛇形紋章,"傅景嵘是我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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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情病突然扯開襯衫。他胸口布滿發光的裂紋,像是打碎的瓷器被拙劣修複。"你以為我想要這鬼東西?"他敲擊鎖骨下嗡嗡作響的晶體,"母親把它植入了我八歲時的骨髓!"
懷表突然飛到他面前,表盤投影出全息影像——年輕時的喻情病母親正在将懷表零件植入孩童體内。
當三人意識在維度控制室重聚時,母親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她太陽穴的晶體滲出瀝青般的物質,逐漸形成人形黑影。
"終于..."黑影發出多重疊加的聲音,"等到所有鑰匙聚齊。"
喻思南本能地護住胸前的黑色晶體,周倦未則發現懷表開始不受控制地飛速倒轉。更可怕的是,他們看見黑影内部浮現出無數張傅景嵘的臉。
"舅舅?"喻思南的聲音在發抖。
黑影發出刺耳的笑聲:"你們真以為...傅景嵘是人類?"
控制室的星空突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巨型生物的眼睑。他們此刻才驚覺,所謂維度裂縫...竟是這個生物瞳孔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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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生物眼睑緩緩睜開。喻思南感到失重,發現他們懸浮在琥珀色的穹頂之下——那根本不是星空,是生物角膜上的星狀細胞在發光。
"歡迎來到觀測中樞。"黑影伸展出無數觸須,指向下方。嵘城的輪廓在瞳孔基底浮現,實驗室正好位于虹膜紋路的交叉點。
周倦未握緊懷表,表面溫度高得燙手。他看見時之族的神經網絡在城市地下蔓延,每個主要節點都站着個"傅景嵘",他們太陽穴嵌着相同的晶體。
"七年一輪回。"黑影收縮成人形,露出傅景嵘的臉,"每次收割最濃郁的情感能量。"它彈指調出全息影像,顯示喻情病每次發瘋的時間點——精确間隔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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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展示的記憶令喻思南作嘔:
公元前341年,傅景嵘(第一代)在戰場上将晶體植入垂死士兵額頭;公元79年,他(第三代)在龐貝城火山灰下收集恐懼能量;最近一次是五年前實驗室爆炸,他(第六代)故意讓喻情病目睹母親"死亡"。
"但這一代出了問題。"黑影突然扭曲,傅景嵘的面容時而浮現,"他偷偷培養了你們三個情感炸彈。"
畫面切換至秘密實驗室。傅景嵘将懷表交給少年喻思南,同時給喻情病注射黑色晶體。"厄洛斯程序需要強烈的情感羁絆激活,"記憶中的傅景嵘對監控說,"而兄弟是最佳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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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前的黑色晶體突然灼燒皮膚,喻思南扯開衣領,發現晶體正在吸收他滲出的血液。血管狀的紅色紋路在表面蔓延,逐漸形成心髒跳動的頻率。
"不要抵抗!"黑影突然驚慌地撲來,卻被周倦未用懷表定格。這短暫的停滞中,喻思南聽見真正的傅景嵘聲音:
"把晶體按在懷表背面!"
鮮血淋漓的手掌将晶體拍向懷表。青銅與黑晶接觸的瞬間,整個眼球宇宙劇烈震顫。控制室牆壁剝落,露出後面巨大的齒輪組——每個齒軸上都刻着人類史上的重大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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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引擎..."喻情病的聲音從晶體裡傳出,"母親說這是用愛情驅動的時光機..."
齒輪組投射出喻情病母親的殘影。她将太陽穴的晶體撬下,塞進嬰兒喻情病手中:"記住,疼痛是破解程序的密碼。"
全息畫面跳轉到更久遠的過去。年輕的母親(當時還叫林暮)在考古現場發現懷表,晶體自動植入她太陽穴。當她愛上傅景嵘時,晶體第一次出現裂紋。
"厄洛斯不是病毒。"母親撫摸着懷表解釋,"是遠古文明留給囚徒的鑰匙,隻有強烈情感才能喚醒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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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倦未突然明白為何傅景嵘要培養三人間的複雜關系——
【恨比愛更濃烈,而扭曲的愛比恨更持久。】
齒輪組中央升起三根光柱:
【重置】消除所有時間幹預,回到原始時間線
【維持】接受七年輪回,保留現有記憶
【引爆】釋放厄洛斯摧毀控制系統
喻思南的手指懸在【引爆】上方,周倦未卻抓住他的手腕:"這會抹殺所有時間重置産生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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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表突然自動翻開,投射出三人不同時間線的相處畫面:喻情病教弟弟解剖青蛙的雨夜;周倦未為發燒的喻思南換冰毛巾;實驗室爆炸時喻情病用身體護住兩人的瞬間。
"哥哥..."喻思南的眼淚滴在黑色晶體上,"如果選重置,你會..."
"會變成普通人。"喻情病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溫柔,"但你們會記得,我曾是個多糟糕的哥哥。"
黑影突然沖破時間禁锢,觸須卷向懷表:"你們根本不懂!失去系統控制,整個人類文明會——"
它的聲音戛然而止。周倦未将手術刀刺入黑影核心——那把喻情病常用的激光刀,此刻正散發着厄洛斯的紅光。
"人類文明,"他轉動刀柄,"本來就應該自由生長。"
喻思南按下【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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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思南按下引爆鍵的0.03秒後,厄洛斯病毒沿着時之族的神經網絡光速蔓延。周倦未最後看到的畫面是懷表化作金色粒子流,在喻情病晶體周圍形成保護膜。
然後世界碎了。
不是物理層面的崩塌,而是所有被篡改過的時間褶皺同時展開。喻思南懸浮在時空裂隙中,看見公元前341年的戰場與實驗室爆炸重疊,龐貝城的火山灰飄落在母親病床前。千萬個"可能"與"已經"如萬花筒般旋轉。
"找到錨點!"喻情病的聲音從晶體裡傳來。喻思南突然明白——哥哥這些年瘋狂記錄的實驗數據,全是不同時間線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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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住最近的兩個光點:周倦未在傅氏老宅擦拭懷表的手,以及少年喻情病偷偷替換弟弟注射劑的瞬間。
意識沉入記憶海洋時,喻思南發現每段痛苦回憶背後都有隐藏畫面:
- 十四歲那場高燒,哥哥三天不眠不休調整培養液配方;
- 每次實驗後半夜,總有人為他注射鎮痛劑;
- 最震撼的是第五次疊代——喻情病故意表現得殘忍,隻為讓弟弟有理由殺死自己來觸發重置。
"為什麼..."喻思南的量子化意識劇烈波動。
"因為疼痛需要對照。"成年喻情病的虛影浮現,"如果必須有人承擔惡名,不如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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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玻璃碎裂聲。周倦未正在打撈記憶碎片,他手中的懷表殘片指引着回歸物質世界的路。
回歸□□時的感覺像從深海急速上浮。喻思南在嵘城中央廣場醒來,天空呈現瑰麗的極光色。建築物像經曆千年風化般斑駁,卻又詭異地煥發新生。
"時間傷疤。"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周倦未的白大褂上沾滿彩色晶體,手中懷表隻剩殘缺的表鍊,"每處傷痕都是兩個時間點的接縫。"
他們很快發現更驚人的變化:路過行人偶爾會突然共享記憶片斷。賣花女孩的微笑讓喻思南嘗到三十年前某場婚禮的蛋糕味,而流浪漢的咳嗽讓他看見二戰轟炸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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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共感症。"周倦未翻開筆記本,上面自動浮現文字——是喻情病的筆迹:【厄洛斯激活了人類松果體的量子糾纏特性】
他們在傅氏老宅地下室找到喻情病。他蜷縮在培養艙裡,皮膚透明得能看見血管中流動的晶體微粒。更可怕的是,七個不同年齡的"他"正從牆壁滲出,像要融合進本體。
"系統崩潰産生的鏡像。"周倦未用懷表殘片隔開那些虛影,"每個疊代版本都在争奪存在權。"
喻思南将掌心貼在艙壁上。刹那間所有鏡像同步動作,七隻手與他相貼。真正的喻情病突然睜開眼睛——那是喻思南從未見過的清明眼神。
"寶貝。"他聲音嘶啞,"這次...我沒弄丢你吧?"
【你應該會知道自己又循環在這個時空了吧…】
三個月後的雨夜,三人在實驗室廢墟重聚。喻情病的晶體已穩定成胸口的藍光紋身,周倦未的懷表殘片嵌在右眼成為義眼,而喻思南學會了操控局部時間流。
當他們的手同時觸碰廢墟中央的懷表底座時,奇迹發生了:
母親完整的記憶如全息電影般展開。畫面中的她抱着嬰兒時期的喻情病,将某種發光物質注入自己太陽穴。"這不是犧牲,"她親吻嬰兒額頭,"是給你的禮物。"
喻思南突然明白母親當年做了什麼——她将時之族最高控制權限分割成三份,藏在長子基因、懷表核心與家族血脈中。
"所以我們三個..."周倦未的義眼閃爍着藍光。
"一直是完整的鑰匙。"喻情病胸口的紋身呼應般亮起。
雨停了。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三人同時聽見母親的聲音:
"這次要創造更好的未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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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嵘城時間傷疤研究所】
喻思南正在整理"記憶暴雨"檔案。最新錄像顯示,某個小女孩能憑空變出公元前的水果。他按下通訊器:"周所長,又發現個覺醒者。"
【同日·西伯利亞記憶礦場】
喻情病記錄着從永久凍土中挖出的晶體。勘探儀突然警報大作,熱成像顯示冰層下有個巨大腔體。當他看清裡面的東西時,鋼筆從指間滑落——那是個蜷縮的巨人,胸口有着與他紋身完全一緻的發光器官。
"終于...找到源頭了。"他按下緊急通訊鍵,信号直通嵘城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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嵘城地下市場的霓虹燈在雨水中暈染開來。喻思南豎起風衣領口,左眼戴着特制鏡片——能看見交易者身上的記憶流光。
"純度92%的'歡愉晶簇'。"攤主推來密封罐,裡面的粉色晶體随呼吸明滅,"采自新婚夫婦的晨間記憶。"
喻思南指尖輕觸罐體,鏡片立刻顯示數據流:【采集時間:昨天6:23AM;污染指數:7%】。他皺眉:"摻了恐懼雜質。"
"不愧是'時間傷疤研究所'的首席。"陰影裡走出戴鳥嘴面具的人,"但您真正想要的是這個吧?"
面具人掌心躺着一枚微型培養艙,裡面漂浮着黑色神經組織——與喻情病當年的實驗體完全一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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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倦未的義眼聚焦在所謂"聖遺骨"上。懷表教會的祭壇中央,号稱傅景嵘肋骨的晶體正散發着異常頻率。
"确實是古物。"他故意讓義眼閃爍紅光,"但需要光譜比對..."
指尖觸碰的瞬間,義眼内部投影出隻有他能見的畫面:六代傅景嵘站在相同位置,将某種液體注入祭壇凹槽。最駭人的是,現任教主的面容正與投影逐漸重合。
"鑒定師先生似乎不舒服?"教主按住他肩膀。周倦未突然聽見多重聲音疊加的耳語:【找到載體了嗎】
他的義眼自動啟動防禦模式,投射出喻情病胸口的紋身圖案。教主如遭電擊般後退:"原來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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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情病的勘探儀發出尖銳警報。鑽頭在凍土層120米處撞上巨大腔體,熱成像顯示那根本不是化石——是某種蜷縮狀态的生物。
當高壓水槍沖開最後冰層時,整個勘探隊陷入死寂。冰壁内封存着與人類酷似的巨人,其太陽穴延伸出的晶體脈絡如樹根般遍布冰層。更詭異的是,它胸口有個與喻情病紋身完全一緻的發光器官。
"博士!"隊員突然驚叫。喻情病轉身看見所有記憶晶簇同時爆亮,在空中拼出喻思南的求救信号:【教會陷阱坐标已發】
他扯開防護服,胸口紋身化作流光包裹全身。當隊員們回過神,冰面上隻剩個正在融化的藍色人形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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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思南被鐵鍊懸在祭壇上方時,懷表殘片突然從衣領滑落。教主狂熱地抓住它:"最後一塊!現在可以召喚——"
話音戛然而止。殘片浮到空中,與突然出現的另兩塊碎片組成完整懷表虛影。喻思南感到劇烈頭痛,視網膜上疊加出兩個視角:
周倦未的義眼正透過教會彩窗鎖定他;而喻情病以粒子态穿越城市管網,所經之處水管結出藍色晶霜。
"思南,數質數!"兩人聲音在腦中共鳴。喻思南立即默念素數序列,意識突然清晰——這是他們三年前在研究所開發的量子同步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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