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擡起頭的男孩随手用手上造型奇異的木棍擋開一枚子彈，子彈朝斜上方飛去，撞擊聲如編鐘般蕩開。
擡手間風鼓動起男孩背後熟悉的黑色鬥篷，他沒有像昨晚那樣用鬥篷裹住面容，相反，面上多米諾眼罩的白膜被人為去掉了，黑色貼面布料勾勒出他的眉眼線條。
蝙蝠俠直直看清了那雙曾出現在他忍俊不禁的夢裡，在歡樂的夢裡，在懊惱痛苦的夢裡、在自我懷疑與厭棄的夢裡的眼睛
那雙在夢魇中無聲仰望他的藍色眼睛。
入耳皆是喧鬧，但擂鼓般撞擊着胸膛的心髒跳動聲，攀附着骨骼破圍而出，闖入蝙蝠俠的耳中大聲宣布着。
迪克說的沒錯，這是他的羅賓。
…
濃濃嗆人的白煙中，傑森什麼也沒有看清。
不像周邊那麼人多吵雜，小醜的舞台隻有他和兩個孩子，周圍的人手已經被他和攪局者以及中途插手的夜翼幾下解決了，接下來隻需要接走這兩個孩子即可。
也許等老蝙蝠趕到，一切已經結束了。
“我不是羅賓，傻鳥。”
他收回視線，一把拽起在平台邊緣搖搖欲墜的小醜的領子，腦袋一歪，略長的頭發遮住他一半幽藍的眼睛，在眼眶處打上暗沉沉的陰影。
“聽說你很懷念和羅賓的遊戲。”
一向以粗暴署名的二代羅賓一腳踹在小醜咧着大笑的面上，把人踹回平台中心，踩住這個瘋子笑的喘不上氣的胸膛，低頭看向他。
小醜背後的椅背上端正坐着直播裡兩個孩子，面上塗抹着綠與白混雜在一起的顔料，淚痕從眼下一路蔓延到下巴處。
兩個孩子的手腳皆是自由的，但他們一沒有跳下椅子逃跑，二沒有抹去面上的顔料，隻是雙手死死抓住椅子邊沿，腳尖繃的筆直，不要自己有一絲晃動。
他們坐在裝着複雜傳感器的炸彈之上。
晃動、小醜死去、離小醜過遠等等等等，都會讓炸彈爆炸。這就是為什麼剛剛傑森一腳差點把小醜踹下平台時，兩個孩子控制不住的尖叫起來。
“嘿孩子們，你們會沒事的，好嗎。”
攪局者蹲下身檢查了一下，皺起眉頭，側身讓位給一個滾身停在她旁邊的夜翼，“小醜是把所有傳感器都按上去了嗎。”
“風筝人的手筆，毫無疑問”，夜翼簡單查看了一下兩份一模一樣的炸彈，下了判斷，“我們不能直接在這裡拆。”
“哈，看來還有第三個參與但未露面的反派，真有趣。”
被綁架的小孩就在面前，她卻不敢輕舉妄動，攪局者有些煩躁地揉了一把頭發，大聲嘲諷。
“不，雖然以我的經驗這不是個委托。”夜翼站起身，看向對小醜拳腳相加但一直控制着分寸的傑森，“不過這不是重點。”
風筝人大概不是自願參加的，因為哥譚潛規則之一就是：
剛出獄缺裝備了？去揍一頓心靈手巧的風筝人吧
裝置要求複雜沒廠家接？去揍一頓心靈手巧的風筝人吧
單身要單瘋了？去揍一頓甜甜蜜蜜談戀愛的風筝人吧！
夜翼搖搖腦袋，看着那個渾身發着柔軟光芒的白發小孩叭叭叫着舉着白蠟燭跑到兩個小孩身邊，小手揪起白色的鬥篷，輕輕把孩子面上的顔料抹去。
極度驚懼之中的小孩被火光吸引了目光，白蠟燭溫暖地輕柔安撫着兩個孩子已經被恐懼擊潰的大腦，混亂破碎的精神狀态明顯一點點好轉起來。
叫做約書亞的小男孩後知後覺般再次嗚咽着哭泣起來，絕望原本已經扼住了他的喉嚨，窒息感充斥着身體和大腦，讓他甚至無法用聲音、用眼淚去發洩淤積的恐懼。
現在閘門被光之子打開，這些要将他逼瘋的情緒傾瀉而下。
光之子為他揩去眼淚。
另一個女孩叫做瑪麗，這是個普普通通的大衆化名字，但女孩随着白蠟燭回過神來之後卻沒有像平常人那樣哭泣。
瑪麗抓着椅子邊沿的手松懈了一瞬，又再次緊緊抓起，炸彈就在身下，她甚至不敢轉動腦袋，隻是按耐着聲音的顫抖問來者：“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
夜翼正在把情況同步給神谕，但這裡信号幹擾很大，他聽不清神谕的回複，也不确定對方到底有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
胸前畫着藍V的黑衣義警聞言回過頭來，在瑪麗面前蹲下身和她對視，夜翼堅定而溫柔地說，“當然，孩子，我保證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好吧，我認得你，布魯德海文的夜翼。”瑪麗咬了咬幹澀已久的嘴唇，力道之大很快讓血色順着裂紋滋潤開來，“真希望你能用你聞名城市的翹臀保證會救出我們。”
緊張的氣氛陡然一變，攪局者覺得自己突然有點憋不住。
看起來不超過十歲的小女孩用成熟的話題打了夜翼一個措手不及，這位年輕的翹臀英雄沉默一瞬，打算順着小女孩的話安撫她。
屁股翹怎麼了，這是他辛勤鍛煉的結果。
“噢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瑪麗短暫勾起一絲笑意，她太緊張了，需要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的女孩開始冷靜地跟義警們交代事情的前因。
“我是瑪麗摩斯坦，旁邊是我的弟弟約書亞貝克，我們醒來時就坐在這兩張椅子上，這下面壓着炸彈。”瑪麗快速略過他們為什麼被綁架，這對瘋子來說沒有什麼道理，她快速把話題帶到重點上。
“小醜給我們放的炸彈是聯通的，我是說，兩個炸彈的爆炸條件是相關的。”女孩絞盡腦汁去表達自己的意思，“小醜說這是一個有意思的遊戲，去他***。”瑪麗狠狠罵了一嘴。
兩位義警聽到遊戲時面色一肅，這是小醜的拿手把戲。
“兩個炸彈，先起身的人不會被炸死，有足夠的時間跑掉，被留下的人則會被炸死。”瑪麗轉告了他們小醜的遊戲法則，顯然姐弟倆誰也沒有放棄對方。
“但如果羅賓來了，坐到對面那把椅子上去。”女孩沖着一個方向轉動眼珠。
夜翼和攪局者順着看去，在平台一側有一把一模一樣的椅子，椅子腿和瑪麗與約書亞坐着的椅子一樣，用水泥糊死在地上。
攪局者的拳頭捏緊了，她側過頭小聲地複述瑪麗的話語，在頻道裡告訴忘情拳擊甩棍的傑森這一切。
“小醜就放我們走。”這位臨危不亂的摩斯坦小姐舔舔嘴唇，在一嘴鐵鏽味裡複述小醜的計劃，“很抱歉我不知道他把遙控器藏哪了。”
女孩說着有些猶豫，“實際上，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遙控器存在。”
“Not、 your 、fault.”
傑森的聲音随着一聲重重的人體落地聲響起，小醜如破布一般被甩在了三人之間，傑森甩了甩木棍，一些不明液體飛落在夜翼腳前。
迪克張嘴欲言，但滿身殺氣的傑森威脅地作勢朝他擡起木棍，夜翼默默後撤一步。
傑森把木棍向背後一插，掏出手木倉迅速給小醜的膝蓋各來了兩發子彈。
“HAHAHA額……咳咳…HAHA HAHA”膝蓋處瞬息染血的小醜被劇痛打斷了一瞬，但立馬就如同感受不到疼痛般大笑起來。
想要安然救下兩個孩子，他們需要知道小醜具體的遊戲規則，傑森拿槍對準小醜的腦袋，但任由他發瘋。
“瞧我看見誰了，”站不起來的小醜趴在地上，瘋狂地捶打地面，他咧開大嘴直視黑洞洞的槍口，眼睛移開，黑洞洞的瞳孔倒映出傑森的身影，“小醜叔叔的小知更鳥回來了。”
“你沒有去找你的蝙蝠爸爸嗎？”小醜滿懷惡意的說，“沒有去問他為什麼沒有殺死我？”
“你那麼相信蝙蝠俠會找到你，但炸彈就這麼———BOOOOM！！”小醜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真可惜今天我沒有帶撬棍來HAHAHA額啊…”
夜翼一腳把小醜從傑森的槍口前踢開了，他半擋到傑森面前，俯視着小醜冷聲道：“放了那兩個孩子，小醜。”
“别急，别急”被毆打得如同破布一般的小醜從地上摸出自己的禮棍來，硬生生撐着自己立起來，“先生們，just a joke.”
“遊戲很簡單，羅賓坐那，兩個孩子就可以離開。”小醜掏出胸巾抹了抹染血的嘴角，文質彬彬地向三人鞠躬緻意，“雖然你的蝙蝠爸爸找到了新羅賓，但在小醜叔叔這裡，你一直很重要。”
“所以你坐上去同樣可以。”小醜惡意滿滿地看向垂下眼眸的傑森，男孩聞言擡頭冷冷看了他一眼，又越過他的肩膀和站在兩個孩子之間的光之子對視了一眼。
光之子低低叭了一聲，傑森看向它的頭頂微微颔首。攪局者的面色古怪起來，但藏在面罩之後看不出來。
傑森繞開夜翼向前一步。
“小翅膀！”夜翼牢牢攥住了傑森的手腕，死死拉住他，“别沖動。”
“放開。”傑森使了個巧勁兒扭開夜翼的手，又被他換了隻手逮住。
和傑森打過幾架的迪克把傑森的手腕攥在手裡的那一刻，才發現男孩一襲黑衣下消瘦的身體。
家中原本養的肥美的小浣熊在外翻垃圾桶翻得如此幹癟，迪克的心好痛！
還沒等他說什麼，一隻大型黑漆漆從天而降，砰一聲擋在了傑森和夜翼面前。
“小醜，誰也不會陪你玩無聊的遊戲。”患了喉癌的嗓音低沉地響起。
由于在管道口找不到着力點，繞了大半圈才找到路緊急加入事件核心的蝙蝠俠牢牢把家中的小鳥們擋在身後，沖小醜怒吼道，“交出控制器。”
蝙蝠俠在哥譚是義警、是英雄、是正義，但更象征着暴力與恐懼，他粗暴又嚴守底線地打擊着哥譚的罪惡，在大部分罪犯眼中，哪怕隻是看見蝙蝠俠的影子，身上的某處骨頭就開始隐隐作痛。
暴力帶來的痛苦是最好的教訓，但這點對小醜并不适用。
已經被傑森和夜翼暴揍過一頓的小醜看到蝙蝠俠時，仿佛吃了一劑藥效極猛的良藥般容光煥發。
他語調甜蜜地回應道，“噢不我的小蝙蝠，你愛跟我玩遊戲，我非常清楚這一點。”
回應他的是來自蝙蝠俠的重拳。
蝙蝠披風從眼前如刀刃般劃過，傑森終于回神般下意識後撤一步，狠狠甩開夜翼的手，卻又被大哥重新鉗制住了肩膀。
暫時沒辦法和夜翼硬碰硬的傑森：“……”
該死，人為什麼有兩隻手。
「攪局者，按計劃行事。」暫時放棄掙紮的大紅鳥按耐住身體想要喊布魯斯的本能，強行轉移注意力和兩個小夥伴溝通起來，「抓緊時間帶走兩個小孩，然後去屋頂。」
叭
傑，我們還沒試過，也許應該先交給蝙蝠俠試試。
光之子有些猶豫，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許多法則都大不相同了，它不想冒險。
“我同意，傑鳥。”攪局者朝他聳聳肩示意，聲音壓得很低，但這不影響他們隊内頻道的轉達，“按照你的計劃可幹不掉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