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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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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免疫山羊,捕獲等級25級的猛獸,值得一提的是捕獲難度來自于這種山羊十分敏感,逃跑速度非常快,而且一旦接觸到武器或者受傷就會被活活吓死,因此隻能徒手抓捕,已知現在隻有治愈之國才有人工飼養的強免疫山羊存在。而它的羊奶的等級卻高達50級,比猛獸本身整整翻了一倍,由此可知它的奶是多麼珍貴。

小松刻意放輕腳步,慢慢走到栅欄邊,裡面的淡紫色山羊們立刻受驚得跑到與小松完全相反的一角,不安地咩叫起來。

連一絲一毫其他情緒都不能有嗎?小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腦子裡流連不去的居然是安倍奶奶的話,他越是拼命想冷靜,那些話越是在腦海裡抹不去,逼着他去正視自己,逼他去叩問自己,簡直像着魔了一樣——

“小夥子,你很明智。幸好你的同伴是個沒心機的丫頭,否則你的做法和态度會引來不必要的仇恨。你就像是習慣了僞裝的面具,而抛卻真實自我的可憐蟲。”那嘲笑和輕視的神情怎麼都忘不掉。

并不是憤怒和抗拒老人的話,小松有種,寄居蟹的殼被揭露掉的驚慌。

牧場坐落在荒無人煙的偏僻地方,平時除了公交,基本不會有人來。屋外陽光正好,屋子裡的安倍奶奶睡着了,門口一棵大樹上,連鳥兒都安靜下來,除了細細的呼噜外,毫無動靜。翠綠遍布細小野花的平原上,風簡簡單單地梳理過地面的青草和樹上的樹葉,細微“沙沙”的聲音回響在耳邊,幹淨而純粹,是自然無憂輕哼的歌謠。

小松一個人站在院子裡,沒有關注山羊們,沒有去思考該怎麼安撫它們,而是看着自己的手,神情掙紮又不安地,如同正在蛻殼的弱小生物,在這樣安甯而安全的環境下,眼裡漸漸浮現出赤/裸裸的,對自己的迷茫。

如果突然有一天,你整個人都被他人否定了,被人斥責為虛僞的可憐蟲,你會不會理直氣壯地憤怒,抑或是委屈地難受?

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小松卻隻是覺得驚慌,如同小孩子偷偷藏起來的被弄壞的東西被找到時的大禍臨頭感覺。慌亂地想要解釋,又強忍着在大人責備的目光下什麼真相都不敢說,隻想顧左右而言他把結果的傷害降到最低,最後卻發現隻是自欺欺人而已。

上一世,小松已經習慣了僞裝。在幼時一次次嘗試後,他明白用怎樣的形象才能獲得更多好感,得到更多利益。他的人生職責,隻需要發展權勢,發展公司,賺取更多能讓家族立于更高處的資源。因為他是生而為家族的繼承人,他的私心越小越好,但不管手段多麼陰暗,都一定要向所有人展示溫和而無害,卻能在需要時有威嚴的一面。

這是最有利的形象,無論在哪裡都吃得開,就算重生了,憑借這幅形象,他還是順利地和小梅小竹打成一片,成為廚房裡最受歡迎的人。在别人困難時幫助别人,在别人成功時真誠地祝福……寬容,正直……符合别人眼中一切美好品德,大家都非常喜歡。即使遇到自己不願接觸的麻煩,依然能因為準備好的萬全理由,即使避開也不會被讨厭,反而會反過來安慰他。

雖然不是真正的光明正大,但卻是最安全的,最符合任何人類世界的生存方式。

以前小松絕對沒想過會重生,更沒想過會在這個世界有真正可以交往的人,不是為了取利益,或者暗算他,而是真心的朋友。

可是他其實……面對能簡單而燦爛微笑的小梅,小竹,阿虜先生,凜先生,薩尼先生他們,他很自卑,自卑到更加不敢脫下面具,怕自己其實并不是他們眼中那麼溫和美好的模樣,怕看到他們失望的眼神和讨厭的表情。

而可可先生和斯塔久師父,則是和他的真實相似的,所以他更親近他們。和他們在一起,偶爾稍微摘下面具也不會被嫌棄,在他自己都沒留意的角落,其實也會感到輕松。

至于澤布拉先生,因為對方隻需要美食,隻要不對他說謊就能好好相處,那是小松不用刻意想着摘下面具,就能夠坦然以平常心相處的人,畢竟不管戴不戴面具,對澤布拉先生他都隻有無奈和抓狂和看他吃東西的欣慰感覺。

可是他已經改變不了了,正如安倍奶奶所說,他就是抛卻自我的可憐蟲……但如果面具能夠讓他活得更好,他為什麼要改變自己,為什麼要去接納那弱小可憐的,會沖動會任性,自卑、幼稚、固執地會招來麻煩的“自己”?

那個明明知道那個男人不會笑,更不會在乎自己,卻眼巴巴地送上蛋糕憑白惹來更加糟糕生活的孩子,那個明知道周圍環境危險,任性貪戀自由的下午而帶着小狼跑出去,害得小狼被打死的男孩,那個不知變通,剛進公司就還嘴得罪傲慢的客戶,被當衆羞辱和被那個男人扇了一巴掌,偷偷流淚後依然要去親自上門道歉的少年……

何況,在他用僞裝行走在人生道路的幾十年,那個真實的“他”又變成什麼樣子了?會不會很糟糕?會不會連他自己都難以忍受那樣不再适合人類世界的自己?

其他人,隻要做普通朋友就好啦,隻要接觸他的僞裝就好啦,他會以最完美的一面去迎合他們,當一個不交心也非常好的朋友,隻要不傷害到他自己,他會是最好的,他也會哭笑怒罵,也會感動,也會埋怨,但卻不會仇恨,不會背後捅刀,不會偷窺他人隐私,更不會惹麻煩……想要介入他的世界,看到的會有荒蕪和曾經的罪孽,那要怎麼去和别人光明充實的美好世界交換?那是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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