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淮心頭一震,他垂下眼眸,扇骨微微挑起她的衣袖。細嫩的腕上露出大片被燙紅的肌膚,那紅向更深處延伸,也許整條手臂都是。
幽深的黑眸裡,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觸動。
“我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沒那麼簡單的。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比戰場上的明刀明槍更難躲避。”
容槿淡然的伸出纖指将衣袖拉好,“我也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沒那麼難。戰場,本就充斥着刀光劍影,戰場上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奮力厮殺,這是常态。難道怕受傷,就繳械投降嗎?”
她看向蕭允淮的右臂,“你也受傷過,你會因為受傷,而拒絕上戰場嗎?”
*
馮管家将慕容夫婦送出淮王府,回到正廳見蕭允淮獨自一人站在回廊裡,暗自出神。
“王爺,人已經走了。”
“嗯。”蕭允淮點了點頭,忽道:“說我心狠,我看在心狠這方面,我不及某人,我倒有些佩服她。”
馮管家一愣,“您佩服慕容大人?”
馮管家心想,慕容大人有什麼可佩服的?這夫婦倆上門大鬧一場,挺過分的。當然,王妃也不遑多讓。今日這一出,着實讓他開了眼,重新認識了淮王妃。
蕭允淮皺着眉瞥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容槿回到房間,撩開衣袖,小臂紅腫,灼燒一般的脹痛。她立刻從系統裡調取了止痛藥,小小一顆白色藥丸出現在手裡,吞服後疼痛感立刻消失,手臂上的紅,肉眼可見的變淡。
容槿松了口氣,這系統還有點用。剛才她被燙傷的時候,系統一下子扣了她二十個生命值,當時她的心比手臂還痛。
這兩天她拼命享受生活,好不容易攢了快五百生命值,馬上就能升級系統,開啟商城兌換權限了,突然來這麼一遭。
算了,慢慢來吧。
容槿自我安慰了一番,仍覺心緒難平。她不是為自己,是為慕容槿。
她凝望着鏡子裡那張臉,仿佛隔着被打亂的時空秩序,看到了慕容槿坐在自己面前。
她的眼神那麼幽怨,兩行清淚,勝過萬語千言。
容槿鼻尖酸楚,“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但以後,我們都不會再受委屈了。”
溫暖的掌心撫摸着微涼的銅鏡,直到心湖不再湧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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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蕭允淮難以入睡。他一向淺眠,今日也不知怎的,腦海裡總是時不時浮現出某人刀一樣鋒利的眼神。
他實在想不起來,還有誰有這樣的攻擊力,能用一雙眼睛,讓他這個在戰場殺伐的人都覺得驚心動魄。
他發誓,這絕不是男女之情。
他隻是沒見過這樣犀利的女人,說話是帶刺的,吵架是咄咄逼人的,言語狂妄,作風強勢。好像非常用力的活着,也好像不想活了。
他覺得她像一個勇猛的戰士,不,将軍。如果她在戰場上,必定是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月挂中天,蕭允淮行走在夜色中,思緒漸漸平靜,空氣飄來了淡淡的鹹香。
夜半三更,哪個饞鬼在做飯?
他繞到廚房,滿室的香味混合着煙味,嗆得人直皺眉。女人伏在煙霧缭繞的竈台下鼓弄着柴火,一擡頭露出一張跟木柴鬥争戰事膠着的臉。
蕭允淮不覺勾了勾嘴角,原來“将軍”在做飯。
他輕咳一聲,“你在幹什麼?”
容槿握着火鈎子匆忙看了他一眼,“做飯啊,睡不着,莫名想吃點東西。”
“你不是新請了一批廚子,怎麼不讓廚娘來做?”
“這大半夜的,再說……她們做得再好,未必是我想要的味道。對了,你怎麼沒睡?”
蕭允淮一本正經道:“我睡前巡視下府中各處。”
“哦。”容槿敷衍的應了一聲。
過了會兒,發現他竟然還沒走。
容槿:“你還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