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再次推開房門時,隻見紅發的王後靜靜地坐在床上補眠。晨光透過玻璃窗,在地毯上投下一片光暈,空氣中的塵埃舞動着。
這裡太過空蕩,太過寂靜。
薩利轉醒,實際上是因為他有些裝不下去了。當他和托拜厄斯聽到敲門聲時,他着急忙慌地把托拜厄斯藏在了衣櫃裡。
幾乎是在女仆推開門的前一秒,他又坐回床上,安詳地閉上眼睛。
托拜厄斯被他悶在黑黢黢的衣櫃裡,敞開一條縫,冰藍色的眼睛透過罅隙靜靜地觀察他的愛人。
“王後,國王陛下召見您。”
女仆見薩利睜開眼睛,站在床邊輕聲說。薩利疑惑地擡眼,不明所以,他下意識望向女仆身後,托拜厄斯就藏在那裡。
那條細微的縫,他什麼也看不見,但是薩利卻莫名地感到一陣安心。
他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女仆伸出手:“請随我來。”
薩利被女仆帶着走出房間,他提着裙擺慢慢地走在長廊中,踩在羊毛毯上,踩在羊毛毯上,寂靜無聲。
走廊沒有窗戶,燭火忽閃。
除了女仆和他自己之外,再也見不到别的蹤迹。
氣氛一下陰森下來。
薩利并不害怕這些,這種吓人的小把戲他在魯陀塞見得多了,他自己也使過不少。況且,他知道托拜厄斯會順着自己的路線找過來。
薩利心情很好地左顧右盼。
走廊上懸挂了一幅巨大的油畫,鑲着金邊。國王與王後的臉沉在陰影之中,看不清容貌。
薩利看不出什麼名堂,他也來不及細看,就被女仆領進了另一間房間。
這件房間顯然比他剛剛那間更加奢華,不過沒有拉開窗簾,房間裡還燃着蠟燭。
沉重的門被關上,女仆退出去,留薩利待在原地。
薩利試圖在房間裡找到國王的蹤影,卻什麼也沒有找到,這似乎是一間空房間。
下一秒,空間扭曲起來。
國王倒吊在他面前,眼神空洞,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薩利。
他向薩利咧開嘴巴,露出白花花的牙齒,含糊不清地說:“不是我的……孩子,你……背叛了……我……”
他的聲音低啞,帶着幾分失真。
薩利眉心一跳,稍微往後撤了幾步,卻發現自己已經抵到了牆邊,退無可退。
什麼東西吊着他?
薩利想要擡頭去看,結果視線還沒移上去,燭火嚓得一聲全部熄滅。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薩利驚覺自己的後背起了冷汗,他能感受到黑暗中空洞的目光,并且那道視線在一點點地向他逼近。
薩利抵住牆,他一邊思考着應該如何反擊,一邊想着托拜厄斯怎麼還不來。
身邊沒有趁手的東西,薩利摸不到武器,他又開始痛恨梅拉狄斯了。如果不是梅拉狄斯給自己下了禁制,讓他連個魔法都施不出來,他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黑暗的房間填上了燭光,有風襲來。
薩利猛然看去——托拜厄斯降臨了。
房間沉重的大門被猛地推開,聲響大到震碎了桌上的玻璃花瓶,走廊忽明忽滅的燭光照進昏暗的房間。
托拜厄斯的羽翼完全展開,帶着風雨欲來的氣息。
下一秒,托拜厄斯已經站到薩利的身前,寬大的翅膀遮擋住了薩利的視線。
薩利站在牆邊,隻聽到了撕裂的聲音,然後就看到了純白羽翼上飛濺而來的鮮血。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好像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盯着托拜厄斯翅膀上的鮮血,發現自己居然在顫抖。
托拜厄斯輕描淡寫地解決了一切,他轉頭查看薩利的情況,和薩利四目相對。
薩利看到天使的臉逆着光,一半臉埋進暗中,藍眸陰冷。
托拜厄斯的臉上也濺到了血。
他看出薩利的愣神,輕輕歎了一口氣,走到薩利面前,半蹲下身子,拉住薩利的手。
薩利的手被他攥在掌心,托拜厄斯牽引着他的手,替自己擦幹淨臉上溫熱的鮮血。
托拜厄斯的手停下來了,薩利反應過來,開始主動幫他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