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竹,”陳會安将椅子拖過來,“你先坐下吧。”
宋學儒沒拒絕他,身子一下子洩了力,癱坐在椅子上,“不能激動。”
“嗯?”陳會安回應着看向窗外,那些個好事的神官都不見了身影。
“你若是越激動,那小鬼越是會鑽入你的身體裡,”宋學儒停頓了一下,“我剛剛嘗試與他抗衡,沒想到他的氣力居然如此之大,而且勝收的法術全都被他吸收了。”
“啊?”勝收疑惑,“可是我……他是怎麼做到的?”
宋學儒搖搖頭,轉而去看陳會安的手:“你剛剛沒受傷吧。”
“沒。”陳會安又看向窗外,勝收會了他的意,走去把窗戶關上——窗戶,掉了,也就在這頃刻之間,本就破碎不堪的樓房,全然倒塌完了。
他們三人的站立之處,已然是通天亮。
赫暄發出一聲長歎:“靠啊——現下的我——該何去何從——靠!”
赫暄被暫時轉移到了宋學儒的居處,他現在兩眼空空,活像一具空殼。
“東風将軍,你别……”
“我的房子……”
“東……”陳會安本就不是天界的人,自然說不出什麼不走心的安慰話來。
“天界的地皮這麼貴!我修繕房屋的錢這麼貴!我和永狗屁的關系現在這麼差!他到底會不會給我報銷!靠靠靠靠靠靠……”赫暄道,“我哭了。”
一陣寂靜,宋學儒道:“應該會的,他不給你報我給你報。”
赫暄:“感動。”
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金條圍着床繞了一圈,跳上去,趴在赫暄身旁睡了。
“他長什麼樣?”陳會安努力回想着,“一團氣焰?”
宋學儒道:“嗯。”可除了一團氣焰,他們也想不出其他的地方了。
“他形态多變,這怕也不是他的本體。”
這樣說來,回憶他的形态用處沒有這麼大了,宋學儒剛與他打過交道,能掌握的信息也沒有那麼多:“還是要避免觸碰到他,他應該是借助我們的氣力進入身體的。”
“好,”陳會安點點頭,“那接下來怎麼辦?等着帝君的消息嗎?”
陳會安想到這兒就來氣,“他也太過分了!堂堂一個帝君怎麼如此毛躁!而且!他還要想當着這麼多神官的面殺你!”
“明竹,”陳會安皺眉道,“你沒受傷吧?”
“沒有,”宋學儒搖搖頭,“他多半也拿那個小鬼沒辦法。”
“此話何意?”陳會安還在氣頭上,說話語氣也沖了些。
“他殺引巧,本意不在引巧使用了禁術,”宋學儒倒了一盞茶給陳會安,“而是想要殺掉那隻小鬼。”
“那他刺向你,也是為了殺掉小鬼?”
宋學儒點頭。
“那也很過分!怎麼可以拿命作抵換!若是殺不掉呢?那你們豈不是白白挨了這一劍?”陳會安憤憤道,“他是帝君,怎麼可以這樣不顧全大局?你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那如果小鬼入侵了他的身體,他是不是也要砍自己幾劍?真是……”
陳會安停住了,“抱,抱歉,我是不是言重了……”
宋學儒微微笑起來:“你說的沒錯,他确實沒有顧全大局。”
“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赫暄道,“陳兄!你說的太對了!我贊同你!”
勝收也點點頭。
陳會安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你們别這樣,我本不應該插手天界的事的……”
他低下頭,“那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宋學儒仍舊是笑着的:“現下我們要做的,就是靜候佳音。”
“佳音?”陳會安疑惑,“什麼意思?那小鬼能被抓住?”
殿外傳來鑼鼓響,陳會安推門出去,看見幾位小仙擡着剛剛被附身的神官走過,“這是……他死了?”
“一聲鑼鼓鳴哀,二聲鑼鼓鳴傷,三聲喧天鳴亡,”宋學儒道,“沒死。”
“小鬼抓住了嗎?”
行從遠處跑來,朝着宋陳二人行禮:“将軍,小鬼跑了。”
宋學儒示意:“天界不會再管這件事了。”
“不會?為什麼?那小鬼傷了這麼多神仙,說不管就不管?”陳會安疑惑。
“嗯,”宋學儒應道,“天界和鬼界都在扯皮,扯這隻小鬼到底歸誰管,”他歎了口氣,“兩頭都是不好對付的,大家還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啊?”陳會安更是不解了,“那你們就任由他為非作歹?禍害人間?”
宋學儒不吭聲,背後的勝收回複道:“天界若是碰到了,自是不會容忍的,鬼界也亦是如此,不過小鬼要暫時沒有傷害到兩家的利益,大家也就當不知道,況且那小鬼若是鑽了百姓的身,幹些七了八糟的事情來,百姓他們就愈是信奉鬼神,大家得到的香火也愈多,這樣說來……”
勝收頓住了。
“香火在你們眼中就如此重要?”陳會安說不上來氣,因為他自己也沒有能抓住小鬼的能力。
宋學儒垂眸:“香火就是尊嚴、地位,自然是重要的。”
天地扯皮,就留下一個人間來無語。
“那你說的佳音是什麼?難道就是你們不管這些事情後得到的安甯嗎?”陳會安盯着宋學儒,心裡卻不相信他是那種将地位看得比人命重要的神來。
“佳音宴,”宋學儒答道,“半月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