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閑,”赫暄回答,“今天風刮的大,把我家房子吹到你家屋子邊兒了,還有,嘿呦——”
他說着就要舉起什麼來,“你看這是誰?”
——金條,以及,嘴裡含着的,被咬得髒髒兮兮的,百竹球。
陳會安正疑惑為什麼東風将軍做了鄰居,宋學儒就道:“天界神仙的屋子是在雲上的,雲若是被風吹動,那麼屋子也會一起動。”
赫暄還是呲着大牙點頭道:“沒錯,所以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吃嗎?”
金條的口水都要滴在地上了。
飯廳内,陳會安看見那個縮在角落,髒兮兮的竹球,伸手把它撿起:“你有點紮人啊。”
百竹不敢在他手心裡亂動,因為他也知道自己現在一身毛刺。“你這毛刺怎麼處理啊?”陳會安盯着這顆球,期待它會像東風扇一樣說出話來,“你會說話嗎?”
“不會,”宋學儒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先吃飯吧。”
“那百竹怎麼辦?”陳會安看着這顆竹球,又看看在不遠處吃得正香的金條,“待會兒要給它洗個澡嗎?再抛一下……光?”
百竹突然一下跳出陳會安的手心,滾動幾下進了金條的水盆裡。
額……看起來,好像不用了。
“先洗個手吃飯吧,”宋學儒說,“百竹愛玩,今晚再給它洗澡也不遲。”
陳會安心道也是,去看那飯桌:“東風将軍呢?”
“殿裡有事,待會兒來。”宋學儒道。
“各位——無需等我——”交互裡道。
陳會安看着這各式各樣的菜,一時間不知道先動哪一個了。
“不喜歡?”
“不是不是,”陳會安搖頭道,“明竹手藝好,做出來的佳肴也漂亮!”
他說着就夾上一個荔枝狀的球來,放在碗中稍冷後咬上一口——奶黃色的粘稠湯汁在味蕾上流連,像是牛乳,可濃稠的外觀又似醍醐,配上滑嫩彈牙的鮮蝦以及酥脆的外殼,讓人不經幻想此刻自己正置身于江南小巷中,看着孩子們嬉戲打鬧,偶爾聽到一個扛着大棒賣糖葫蘆的小販的聲音的場面來,而這荔枝蝦球,就是花上幾文錢買上一串後咬下的甜脆口感。
宋學儒盯着他:“如何?”他像是一個被夫子抽查文章的小孩,目前正一心要得到夫子的贊許。
“好吃!”陳會安贊歎出來,“這道菜叫什麼啊?”
“新蝦怒放,”宋學儒得到滿意的答案,心裡舒坦了不少,“在凡間稱作荔枝蝦球。”
“心花怒放?”陳會安細細品味起來,“這湯汁中果真有一股花香。”說起這道菜來,這荔枝蝦球的主體當然是蝦,但這蝦又不同于尋常做法,像是另辟蹊徑,讓人在回味中産生一些念想來——
堅韌的姑娘有着軟和的内心,在與人交談時處處顯露出溫柔與禮貌,交談結束後又在街角留下淡香,讓人每每經過此處都不由得憶起往日的畫面來。
當然,這些都是陳會安一人的幻想,他想得出神,越發覺得這不一定是個姑娘,也可能是宋學儒。可宋學儒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以為是陳會安不好意思再動筷子了。
于是他夾起第二道菜放進陳會安碗中:“你嘗嘗。”他做完還添了一壺新梨湯在陳會安的小碗裡。
辣子雞丁。不過辣椒中填滿了芝麻和一些香料,又被宋學儒炸成了脆物,雞肉被除去大部分骨頭切成小塊,加上料酒去腥,又佐以食鹽、花椒腌之,在油鍋中爆炒之後變得幹而香。
陳會安隻在酒樓門前聞過這股味道,當時就覺得肚子狂叫,口水肆流。
“可能有點辣。”
“哇噻!”陳會安咬上一口海椒,又吃上一塊雞丁,那雞肉混着骨頭都被自己吞進肚裡,“鮮香麻辣,感覺嘴皮都為之震顫叫絕!”他又來了幾筷子,和着米飯一起下肚,而後再“噸噸”喝了幾口梨湯,說道:“若說上一道菜是江南小調,那這一道菜就是……”
就是……就是什麼呢?小雞飛上牆!
接下來幾道菜都是各有各的滋味,陳會安接連将它們供奉給自己沒有見過好物的肚子,嘴就沒有停過。
宋學儒瞧着他吃得歡,又默默記下他夾的最多的幾道菜。
“哇……”陳會安靠在椅背上摸摸肚子,“明竹的手藝比我們上一次吃的酒樓還要好!”
“過獎,”宋學儒笑說,“那有無改進之處?”
“有倒是有,”陳會安皺起眉頭來,“就是……”
宋學儒提起口氣來。
“我來了!”勝收沖進門來,“那幾個小事居然還要我親自處理,真是的……”說着他幾筷子下肚,狼吞虎咽把剩下的食物都吃了個幹淨。
陳會安說:看樣子沒有改進之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