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驚秋有些好笑地看向莫時言,手指在虛空輕點兩下,笑道:“出去可别對别人說我是這般教你的。”
莫時言無奈,點點頭,還是應了。
恰好此時,遠處鑼聲響起,原來是已到了時限,湯家主敲響了鑼,讓衆人将行文交上來。
莫時言與許驚秋二人走回園中,湯家主正将收起的文章收起交給諸位裁判。
看看日頭,已是午時四刻,湯家主說道:“此前已讓下人備好酒菜,如今時間不早了,不若請諸位移步宴客廳,待申時再進行下一環節。”
衆人确實已經饑腸辘辘,便往宴客廳走,期間不乏有人想上前來套近乎,不過因為兩人一直在交談,旁人插不進話,隻能作罷。
到了宴客廳,席面上已備好了酒菜,衆人各自找地方坐下,莫時言看到湯漾與湯父在前方,便和許驚秋一起去了兩人旁邊那桌。
葉氏家主與唐氏家主也來了,不過與晨間葉氏占主位不同,此時已是湯家主站在主位。
見衆人都已落座,湯家主舉起酒杯,說道:“多謝諸位賞臉參與此次文會,湯某先幹為敬。”
說罷,湯家主一飲而盡杯中酒。
“湯家主言重了。”
“不錯,我等也需看看年輕一輩如何了。”
嘴裡說着恭維話,手上也端起酒杯飲盡。
湯家主笑了笑,“諸位請——”
因着是文會的緣故,沒有安排歌舞在一旁,卻有琴姬在一旁撫琴。
酒過三巡,衆人皆已用的差不多,離申時尚早,衆人便攀談起來,也有人吃多了些酒,索性用筷子敲擊酒杯,和曲而歌。
席間也有不少人來找莫時言攀談,不過莫時言隻在一旁吃菜,并不搭話,隻能識趣的走了。
湯漾吃好後,開始詢問莫時言文章如何,聽莫時言把自己寫的文章背了一遍後,湯漾微微張大了嘴。
“賢弟是如何想到這些的?”湯漾不解道。
莫時言随意夾了一筷子菜吃下,“平日裡父親會與夫子說些朝堂上的事,不會避開我。”
“我與夫子也常說起這些。”
莫時言頓了頓,說道:“我與夫子說起過,來日想為民請命,為民請命不是嘴上說說就行了,夫子帶我遊學也是想帶我看看普通人家如何生活。”
湯漾一時啞然,他讀書隻是想證明自己可以。
莫時言接着說道:“我習文武,不過是希望來日用得上,若邊關告急,我便會去戰場,保家衛國,若太平人間,便以我所學治世,不求開創盛世,隻願百姓興。”
湯漾愣了神,問道:“賢弟會去科舉?”
莫時言坦言:“為什麼不呢?以我的身份,隻要我不欺男霸女,我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但身份是父母給的,我所學是我自己立身之本,既如此,便沒有不用的道理。”
湯漾笑了,神色間帶着釋然,此前他覺得莫時言當初說會去科舉是因為莫時言不想暴露身份隻是順着那幾人說,如此一來,倒顯得他狹隘了。
莫時言沉默了一會兒,又接着說:“我與夫子分析過,若以我之身份前去科舉,對世家而言打擊更大。”
湯漾霎時哭笑不得,輕咳一聲,“咳咳,賢弟,這些話便不必對着為兄說了。為兄好歹也是世家子。”
莫時言有些無辜的朝湯漾笑了笑,“湯兄來日可有意科舉?”
湯漾沉默了些許,點了點頭,鄭重道:“來日一起,為民請命。”
湯漾永遠記得那天,少年的話說得不算铿锵有力,卻帶着重量砸進他的心裡,翻起驚濤駭浪。
用過膳,莫時言不想就在廳内與衆人虛以委蛇,便與湯漾出去轉了轉。
二人在外間也不再聊理想,隻聊詩詞歌賦,這一聊,湯漾隻覺驚訝,他是知道莫時言平日習武的時間也不少,看書的時間雖不少,禮樂數書也是沒落下的。
兩人趕在申時前回到園中。
到園中時,所有人基本都到了,這次另外兩位家主未到場,莫時言猜兩人應該是去找秦知府銷毀證據了,不過莫時言派人跟着呢,并不擔心。
湯家主敲了下鑼,示意衆人噤聲,“諸位請。”
待晨間入座衆人坐好,湯家主說道:“第二環節為作詩,以夏為題,時限為一個時辰,此為最後一個環節,酉時二刻衆評判會結合兩個環節總排名排序,也會單獨排列。”
莫時言沒有第一時間動筆,而是看了看四周,此時已經入夏,看着周圍美景,直至看到荷塘,莫時言想到了去年同母親去相國寺時。
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時那場雨極大,莫時言便與母親一同在相國寺後的客房落腳。
相國寺也有一池荷花,比百花園中的荷塘大許多,那時也是初夏,未見荷花,卻已是荷葉連連。
他仍記得那日,雨後初晴去荷塘時,心中的那片甯靜。
想了想,莫時言提筆寫下——
僧舍清涼竹樹新,初經一雨洗諸塵。
微風忽起吹蓮葉,青玉盤中瀉水銀。①
莫時言不再修改,将詩文交上去,對比文章,善詩詞的人更多些,江南一帶自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