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裡人,怎麼來了烏鎮?”
江槐不想提起自己的過去,她最厭惡最痛恨的,便是自己的過去。
“就那麼來了。”
述月看中了一條淺綠絲巾,對着鏡子在自己脖子上比劃着。
顯然,她不會系絲巾。
“我來幫你。”
江槐嚼了一粒口香糖,把那條正方形絲巾對折,纏繞在述月白皙的脖子上。不出一會兒,一朵玫瑰花呈現出來了。
述月對着鏡子,觀賞着簪花的自己。
她的眼神裡,透露着一股勁兒,是一種不服輸的勁兒。
“你和方潤之怎麼認識的?”
說到了正題,可是江槐不想提方潤之。
“這個絲巾我要了。”
述月其實不喜歡這條絲巾,但是為了掩飾自己原來的目的,她還是買了單。
提了方潤之,讓江槐對她的好感大打折扣,但礙于自己的店鋪生意太差了,她不得不低頭。
“一百八十八。”
“可以少一點嘛?有點貴了。”
述月直白地表達自己的訴求。
“這是真絲的。”
江槐覺察到她那股不舒服的氣場,正化為無數厲劍,像自己射來。
“好吧。”
述月買了單。
“你和方潤之怎麼認識的?”
述月又問了一次。
她踏入店門,又買了東西,第一身份就是客人。江槐于情于理,都不太好同她翻臉。
“大家都是在這開店糊口的,就認識了。”
江槐盡量敷衍着。
“你們關系很好嗎?”
江槐擡眸盯着述月,那眼神好像在說——“你别找事”!
可最後從江槐嘴裡蹦出來的卻是,“還好吧。”
述月松了一口氣。
江槐看着述月刨根問底的樣子,嫌棄之外竟還有些羨慕。她一直都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但江槐早就沒了這種勇氣。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門口來了一個背畫闆的女孩。
“你慢慢逛,我去招呼别的客人。”
那女孩臉上充盈着青春期獨有的嬰兒肥,聲線飽滿熱情,像極了青春文學裡最明媚的女主。
她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褲上被顔料随意塗鴉,匡威球鞋上還沾染着泥土。
“你好”,江槐走上前去。
“我出門寫生不小心把衣服弄壞了,來這兒買身衣裳。”
她放下了自己的畫闆和背包,對着江槐眨眼,“我剛從龍子形田回來,那裡有一大片馬鞭草,可美了。”
“是嘛,我下次也去看看。”
“你就住在烏鎮,怎麼能不去呢!”
江槐這才發現,自己來了烏鎮這麼久,竟然都沒好好遊玩過。
“你喜歡什麼樣的,我給你推薦”,看到溫暖陽光的人,江槐覺得自己也跟着快樂了起來。
“不用啦姐姐,我是美術生,真是太會安利了。”
江槐本想問是誰安利的,那女孩一溜煙就進了試衣間。
述月讓江槐打包了絲巾,準備離開。
述月剛到槐樹底下,迎面來了個人,一手揣着耳機,另一隻手拿着一捧蓮子。
江槐見述月站在樹底下沒走,覺得奇怪,也出來觀望。
六目相對,三人傻眼。
方潤之慢慢調節好了情緒,直接略過述月,來到江槐身邊。
“你店裡是不是來了個畫畫的女孩?”
江槐慶幸自己戴了口罩,遮住了自己的茫然失措,她雙手背後十指反扣。
“在裡面。”
“你這幾天沒睡好嗎?看起來好憔悴。”
“還行吧。”
江槐偷偷瞥了一眼方潤之,又迅速低下頭,他嘴角的傷已經結痂了,應該再過幾天就能好。
“姐姐,你看我這身好看不?”
那女孩出來了,她選了一身藍底紅花的夏威夷連衣裙。她撥開風雅夢的珠簾,小跳着來到槐樹底下,像是多彩油畫裡的少女。
“老闆,你也來了,謝謝你給我送的耳機!姐姐的店好好看,名字我也喜歡。”
方潤之把耳機遞給那女孩。
“姐姐,我經常來烏鎮寫生,每次都去方老闆店裡喝茶。他老是安利你的店,把你這誇成一朵花,我們都猜你是他女朋友!”
那女孩心直口快,搭着江槐的肩膀,闡述着方潤之對風雅夢的貢獻。
方潤之聽到這話擡了頭,他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他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慌亂,屏氣凝神,眼裡充滿期許看着江槐。
江槐同他對視了一秒,心下一橫,“你們都誤會了,我們就朋友,他見我生意不好,幫襯着而已。”
方潤之緊握的手瞬間沒了力氣,他的心髒已然失聲。
江槐心裡酸酸的。
方潤之沒有任何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槐,江槐渾身不自在,好想借機離開。
述月看着這一幕,失落地靠在槐樹上。因為從方潤之的眼神裡,她清楚地知道,他不會屬于自己。
上次她還心存僥幸,這一次她徹底确定了。
她理解不了,江槐身上有什麼魅力?她覺得自己很多餘,也沒同這兩人打招呼,繞過槐樹默默離開了。
“喲喲喲,哪裡來的漂亮妹子。”
隔壁的鴻娟手工做累了,眼看着客人在江槐那兒消費了,就想着給自己招攬生意。
那女孩性格單純,誤以為自己想多了,樂呵呵地說,“姐姐,我去隔壁玩玩,等會來付錢。”
鴻娟的出現,打破了二人鼎立的僵局。江槐回頭對她說,“去吧,她的鋪子裡也很多藝術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