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支棱着手臂起身。
她環顧四周,眼前是一間直白的一居室。從那個生鏽的鐵門往裡瞧,廚房,衛生間,客廳,卧室直白地一鏡到底。
室内的陳設很簡單,可見主人物欲極低,生活簡樸。屋内的茶幾上,還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旁邊一個熟悉的風爐點着一卷檀香,為這潮濕的夜晚增添了些許室氣。
方潤之像是一隻戰敗的公雞,耷拉着腦袋,此刻的他看上去很疲憊。
“這裡是哪裡,我不是在司北那嗎?”
方潤之站起身,從上往下俯視江槐,雖然他未曾袒露隻言片語,但是江槐看得出來,他發怒了。
頭頂的燈泡微微晃動,稱得嘴角的血漬更加清晰了。
方潤之白了江槐一眼,徑直去了廚房,關了還在冒着熱氣的鍋爐。拿起一旁的水杯,給江槐盛上剛煮好的紅糖姜茶。
“喝了”,是命令的語氣。
方潤之平常從來不會随意展示自己的情緒,但是此刻,他那毫無掩飾的怒氣展現得越發明顯了。
這種帶着反差的氣場,震懾到了江槐,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這是在哪”,一杯溫暖的水下肚,她的酒醒了。
“我家”,方潤之跑到陽台那點了根煙。
他的頭發也是濕的。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江槐帶着點責備,她打開手機定位,這才發現這是烏鎮西栅外的一個步梯小區。
方潤之也顧不得那煙會熏到江槐,徑直走到她面前,摁住她的肩膀,把她固定在床頭。
他眼神淩厲,看着身下的江槐問道——“你很喜歡司北嗎?”
江槐感覺到方潤之的手在顫抖。
江南的夜色微涼,江槐看到他額頭上冒着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管這做什麼?”,江槐反問,還是那樣漫不經心的态度。
方潤之沒說話,桎梏住江槐,他的力氣很大,讓江槐動彈不得。
“你…弄疼我了”,江槐的語氣這會兒開始變化了。
她還是沒聽到方潤之的回複。
江槐側頭看着方潤之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她這會兒才發現,方潤之的手腕也是腫脹的。
兩人就這樣,誰也不讓着誰,對峙了好一會兒。
終于,方潤之松開了江槐。
他落寞地坐在床邊,任由煙灰落到幹淨的地闆上。
“你的手怎麼回事”,江槐看着他的手腕,傷得不輕。
方潤之還是不講話。
江槐回憶起自己在身世客的時候,她依稀記得,有個人沖了進來。
“你為什麼和司北打架?”
這會兒的方潤之,像極了一個要人哄的小孩。他偏過頭去,完全不看江槐。
“你家的藥酒在哪裡,我給你擦點吧。”
江槐言語上像是在處理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但是行動上又是在關心這個和自己并沒有什麼關系的人。
“因為我犯賤”,方潤之開口了。
他一把把江槐拉住,江槐腳沒站穩,倒在了床上。
方潤之的床單是烏青色的,和烏鎮的格調很般配。他慢慢覆蓋在江槐身上,雙手撐在江槐的胳膊旁。
“因為我犯賤,我不想你和他風花雪月一場,最後除了心傷,什麼都沒有得到。”
江槐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半個小時前,身世客的客人們在店裡玩骰子舉交杯得正嗨,門外突然沖進來一個披着黑色雨衣的人。
雨水模糊了他的面頰,但仍抵抗不住他的英俊。
喝醉酒的姑娘走到他的身邊,“喲,失戀了嘛,來陪我喝一杯。”
他推開那女孩,“這有沒有和老闆一塊喝酒的女孩子。”
那妹子知道方潤之今晚有了目标,于是挪開了欲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你來晚了。”
方潤之拉住女孩的手腕,語氣裡很急促,“你說什麼?”
“剛才有個女孩在那坐着,我們都能看得出她是酒館老闆的菜,這會兒兩人一塊進卧室了,你來壞什麼好事。”
方潤之握緊了拳頭。
那女孩借着酒精,拉住他的手,“天下美女多的是,去我們那一桌吧。”
方潤之冷冷地瞥了那女孩一眼,那女孩恐懼地松開了他的胳膊。
酒館裡的歌切換成了熱鬧的舞曲,這樣的雨夜,衆人從座位上起身,在這樣一個方寸之地,盡情綻放自己的舞姿。
方潤之穿過人群,來到了司北的卧室門口。
“咚咚咚”,司北正打算開門。
一回頭門自動開了,是方潤之一腳踹開了。
司北印象裡的方潤之一直是冷靜穩重的,甚少有這樣被情緒掌控的時刻。
眼見自己的門被踹壞了,他自然也沒有好臉色,“你他媽的,嗑藥了?”
方潤之看着躺在被子裡的江槐,怒上心頭,立馬走上前去,對着司北來了一拳。
那一拳頭不偏不倚,打在司北的左臉。這一拳不重,但也讓司北吃痛。
男人間的較量,從來都不是從言語開始的。
司北摸了摸自己的側臉,再看了眼江槐,瞬間明白了方潤之的用意。他抓住方潤之的衣領,往他的的嘴角揮了一拳頭,眼看方潤之舉起手要還手,他拿起床頭旁邊的鐵鏽花瓶,往他的手腕處砸下。
方潤之疼得坐在地上,嘴唇緊咬,目光狠辣,讓司北後怕。
“你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