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北飛速從上至下瞅了一眼江槐,從她烏黑的頭頂到嫩黃的裙擺。
“什麼時候想喝酒,就告訴我,我請客。”
江槐冷淡地點了點頭。
“今天謝謝你款待,我這會兒累了,先回去了”,江槐眼睛到處瞟,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才落到方潤之身上。
方潤之“沒事”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江槐就立馬轉身,從藍調染布林穿過,消失在夜色盡處。
西市河的彼岸又是另一個世界,江槐從橋上穿過,來到了安靜的那一邊。
幾盞暖黃色的燈光點綴着這烏青的夜色,光源發射出偶爾傳來小孩子放動畫片的聲音。低矮房屋的門口,有幾個年邁的婆婆拿着矮闆凳坐着,靜靜地觀察着小鎮的一舉一動。
“呼呼呼呼呼”,路邊的落葉又開始翻滾起來,柳樹的葉子一齊朝南邊傾倒。
坐在路邊的婆婆收了凳子,“姑娘,要下大雨了,趕緊回去。”
江槐低頭長舒一口氣,打開了風雅夢的門,她從櫃台最底下拿出了一台手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給它充上了電。
那是一台最古老的蘋果5s,邊框已經磨得掉漆,用最原始的透明防滑殼包裹着,俨然是過時的物品。
江槐随意把它丢棄在自己腳邊,就像是對待一件垃圾。
幾分鐘過後,那台手機的屏幕亮起。
江槐開啟了鎖屏鍵,第一次輸入了“0000”,顯示密碼錯誤。第二次輸入“2012”,這回密碼正确,手機打開了。
這台手機是沒有手機卡的,她娴熟地登錄上了一個微信。
那個微信的頭像是一個黑色的死角,登陸成功的那一刻,彈開了幾百條消息。除開一些廣告,就是一些尋常的問候。
然後還有幾百條,“賤人,你在哪裡”,發出這消息的,是一個備注為“哥”的人。她似乎早就見怪不怪,甚至懶得搭理。
她慢慢地點開黑名單,手指撫摸着那個褪色的微信号,最終還是點擊了“移除”。
她心裡咯噔一下,又立馬恢複了平靜。
聊天記錄框,停留在她發送的那三個字,“分手吧。”
如同死水一般,沒有任何漣漪。
她撥通了語音,第一次對方挂斷了,第二次對方沒有接,第三次對方直接發來,“你有病吧?”
江槐平靜地回複,“接電話。”
然後便是一遍又一遍地轟炸,差不多拒絕了十幾次之後,那邊接通了。
“喂??有什麼趕緊說”,語氣非常不耐煩。
“你為什麼不拉黑我”,江槐語氣倒是很平靜。
她站起身,對着穿衣鏡,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門外一聲驚雷,閃電的光投射到鏡子上,映射出一張慘白的面容。
“你不是拉黑我了嗎,反正目的是不聯系了,拉不拉黑重要嗎”,冀恒那頭傳來汽車的轟鳴聲。
“那為什麼又接電話?”
“聽說你失蹤了,你哥也找你呢。”
江槐心口釋然。
“所以,他找你了?”
電話那頭咳嗽了一聲,聽起來倒像是為了掩飾什麼。
“你現在在哪裡?”
“回答我”,江槐聲音低沉有力,能聽得出來,她此時此刻真的暴怒了。
“我隻是了解了你的過往而已,就算他不找我,我遲早也得知道的。”
江槐聽到這話,手心發酸,手機差點滑落下來。
“可是,當初,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明明說過,無論我怎麼,你都喜歡我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在這黑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你能不能清醒點?”
江槐還是沒忍住眼淚,電話那頭的人立馬化身人生導師,開始指點江山起來。
“我們好過一場,我今兒教你點做人的道理。我當初為了追到你,說了點山盟海誓你就當真了?得了吧,江槐,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向往純粹的愛情?生活這麼疲憊,你和我在一起一場,互相慰藉一下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隐忍許久的淚水開始決堤,傳到了電話那頭。
“唉,是你非要問得這麼徹底。”
江槐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是啊,行為就是答案,我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還有事兒嗎?沒有我挂斷了。”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你父母嗎”,江槐徹底發怒,大聲嘶吼起來。
“殺人犯的女兒,你覺得我父母能同意嗎?”
“我媽沒有殺人”,江槐大叫,“我媽沒有殺人,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那是法律判的,但誰知道這麼極端的基因有沒有遺傳到你身上?我求求你了,我是普通人,我想要點身家清白的女孩子,我做不了這麼偉大的純情種。”
江槐覺得自己挺搞笑的,從始至終。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沒圖你錢,我也對你好過,你就彼此當玩玩而已吧。”
“我不喜歡玩”,江槐沒說出口,取而代之的是,“好。”
随後就冷淡挂了電話。
“你在哪裡…”,那邊還在追問。
電話裡隻留下“嘟嘟嘟”的芒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