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格呢!”
“三十。”
“可以,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這個。”
“你的穿着和打扮,都在告訴我,你需要這個啊。”
那客人摘了自己的面罩,一張被曬得黝黑的臉出現在江槐的面前。
“你怎麼不給我推薦點貴的。”
江槐也沒注意他的容貌,“騎行者最需要輕松上路了,太重的貴的反而不太好。”
這客人覺得她很誠實,立馬給了錢。
江槐這才擡頭同他說謝謝,突然發現,他原來是賽博騎行大網紅,他們向來喜歡挑戰高難之處,沒想到也跑到平原來打卡了。
“你是你是你是,網絡上很有名的,自行。”
江槐語氣激動,聲線依然低沉,或許在陌生人看來,她這隻是在假意為之的附和。
“對啊。”
江槐當初退學,就是看了他的視頻,一個人便開始了旅行。
餓的時候吃泡面,窮的時候睡山林,她都經曆過。
沒想到上天給了她小驚喜,竟然在這世界一角,遇到了自己的精神充電寶。
江槐給他拿了瓶水,遞了根煙。
“能聊幾句嗎?”
或許是太累了,自行沒江槐想象中的熱情,但也是點頭答應了。
“我這幾年,一直在看你的視頻充電。”
“怎麼呢?”
自行拒絕了煙,拿起江槐的水,麻利開蓋喝了起來。
“我其實不好奇你去了哪裡,我隻是想問你為什麼做了騎行者。”
自行覺得面前這個老闆娘倒是挺有意思,“我的粉絲,都是好奇我去了哪兒,你倒問起了我騎行者的初衷。”
江槐曾經在想,一個工作穩定的人,放棄了自己的職業,開始一門心思做自媒體,需要很大的勇氣。
況且在不知道能否成功的前提下。
“沒什麼,就是呆着的環境不好,想要換個地方生活而已。”
這個初衷沒有大多數人想象的那麼熱血。
“因為對于未知事物的恐懼,我在一家上市公司裡做小伏低,做了七八年。直到有一天,公司領導讓我做了一個實驗。”
“什麼實驗?”
“讓我招聘人。”
江槐并沒有去任何企業面試,當然了,她也知道,憑借自己的高中學曆,也不會有一家單位願意用自己。
“那不是很好的職位嗎?”
自行說到這的時候,開始點煙,“經濟不好,公司需要節約成本。無限壓低工資,但是我沒想到,一個最普通的職業發出,我能收到千份簡曆。”
“從裡面挑選一些合适的,基本都可以上崗。”
江槐從事的都是自由職業,她并沒有感同身受過這種競争,隻能從表面大緻領略一個崗位的來之不易。
“這麼多優秀的人,公司應該高興。”
自行不太會抽煙,一口煙還沒吸進去,他就被嗆得面色漲紅,開始咳嗽。
“不會抽的話,還是别抽了,這東西也傷身體。”
自行沒有理會江槐,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的難過,江槐也沒繼續阻止。
“公司告訴我,每個人來的時候,不用簽合同,在這試崗一周。一周以後,無論用什麼理由,都要辭退,再換下一個人進來。”
江槐納悶了,“難道公司不期盼一個長久穩定的崗位嗎?”
“交社保,需要耗費很大的成本。公司不讓我說這些内幕,每當我看到那些對未來充滿期許的學生,我都會覺得我在騙人。”
江槐嘲諷地說,“說實話,誰還願意來。”
自行一點一滴描述着,他離職的那天,來了個鄉下小孩。
“他成績優異,父親病重,母親四處奔走借了五千塊,供他工作前幾個月的生活。”
那孩子走的那天,抱着一堆二手工具,嚎啕大哭,跑到自行的工位上對他大加斥責。
“你為什麼讓我來這裡!我來這裡第一個月,就要上交兩千的房租,吃飯一周也要花三百,你讓我幹一個星期,就給我一千塊錢,我後面怎麼辦?為什麼你不簽合同的事一開始不和我說清楚,就盲目讓我來試崗。”
辦公室裡的人冷眼瞧着,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阻止,“那是我父母借來的,我父親病重,我母親賣菜一個月才能掙兩千塊錢。”
他最後呆坐在地,哀嚎着。
自行面子上挂不住,去問老闆,可否多賠償。
老闆一邊品茶,一邊對着電腦發送招聘信息,“讓保安弄走,這種窮鬼來了公司,也是晦氣,我又沒跟他簽合同。”
自行終于忍不住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在職場上對抗,“可是,你一開始不簽合同,就是違法的,你也不讓我說清楚。”
老闆點了根煙,辦公室牌子上,明确寫着,“禁止抽煙”。
“你不想幹就走,他來了第一天,不想幹也可以走,有本事告我去。”
可是形單影隻哪裡來能力對抗集體呢?
自行回憶完了。
“那天我給他轉了兩千說是公司補償的,我辭職了,我不想再騙人了。”
江槐覺得,自己沒有粉錯人。
“我找不到工作,存款還能撐一年,就開始了騎行,落腳在哪個城市,就開始兼職。”
他流了很多汗,是情緒激動的證據。
“我讨厭集體,讨厭會說話的人。”
江槐感同身受般,“誰不是呢。”
“後來在網絡上分享我的生活,竟然有了粉絲,做到今天這體量,我也是沒想到的。”
江槐又給他遞了根煙,“難怪你的文案說你是為了逃避。
“現在不是了,現在我寫的是去了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