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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素未謀面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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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闵橋的人生沒有退路,他也不會回頭看,他隻需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到終點就好了。家裡算得上值錢的東西都被他悉數處理,隻留下一座空蕩蕩的房子。

闵橋沒有手機,離開了學校基本聯系不上。夏宛澄看不見他就坐立難安,兩天的時間都無法忍受,去村委會打聽闵橋的住址。

當天上午,夏宛澄和夏鶴羽跟随村幹部爬了一個半小時的山路——原本不需要這麼久,但一路上村幹部和他們提起闵橋家裡的遭遇,有些話當着小孩的面不方便說。夏宛澄聽了又哭,幾番接不上氣,走一刻鐘得歇兩刻鐘才能緩過來。

待他們汗流浃背行至一處灰撲撲的土坯房前,日頭已經升到了頭頂,村幹部如釋重負,說這就是闵橋的家。

一扇低矮木門虛掩陋室,夏宛澄看到闵橋在院子裡洗衣服。

烈日炎炎,四周草木豐茂,滿目綠意之間,這一處房屋卻像幹涸的河床,闵橋是曝曬于日光下的斑駁枯木。

他坐在矮腳木凳上,躬着腰背,脊柱的輪廓清晰可見。村幹部嗓門大,呼喊他的名字,闵橋站起身來看向門外,一陣風擦過去,被汗水浸濕的單薄上衣緊貼着胸腹,更顯出觸目驚心的嶙峋瘦骨。

陽光照得他的臉慘白,五官也模糊,乍一看像幽靈。

進屋落座,闵橋給他們倒了涼白開,端出一盤混雜着瓜子、花生和糖果的零嘴待客。他想了想,又去洗了早上新摘的李子端上桌。

夏宛澄淚流不止,一雙眼睛腫得睜不開。闵橋有些無措地捏着衣角,進屋拿了一張手帕,輕輕放在靠近她的桌邊。

他們明天啟程,夏宛澄臨時決定今晚在闵橋這裡過夜。家裡隻有兩張床,三個人不能分開睡,但闵橋沒有拒絕。

當太陽移動到對面山頭上那顆最醒目的樹上的時候,闵橋起身去做飯。他殺了一隻雞煮成湯,又炒一盤臘肉和兩碟素菜,還夾了一小碗鹹菜。

廚房裡光線昏暗,闵橋将破舊的小木桌搬到院子裡,借一片夕陽。粗茶淡飯,夏宛澄食不知味,眼淚和着飯菜,不停誇贊闵橋手藝好。闵橋對她微笑,夏宛澄卻不忍直視他的雙眼。

夏鶴羽心想,闵橋大概不常照鏡子,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裡遍布了由生活苦難壘積出來的疲憊,顯得笑容虛假。

晚上,闵橋說服他們進屋睡床,自己縮在爸爸生前經常躺着小憩的藤編搖椅裡,看星星逐漸隐去。

故鄉末夜的星光落下來,變成霓虹。闵橋目不暇接,墜入一個繁華的夢。

“小橋,我們點這個果茶可以嗎?看起來很好喝。”餐館包間裡,夏宛澄緊挨着闵橋坐下,每點一道菜都要這樣詢問意見。

闵橋凝神看向她指尖的落位,又擡眼看她,彎了彎嘴角,點頭說好。

他們已經抵達萑嘉市,但尚未告知家裡。闵橋暈機,起飛沒幾分鐘就臉色慘白一身冷汗,吐了兩回,反應特别遲鈍,嚴重聽不清别人說話,問他哪裡難受根本得不到有效回答。夏宛澄忙前忙後,行事冷靜但情緒隐隐瀕臨崩潰,找來乘務人員協助。

好在吃過藥之後,闵橋的症狀稍微得到緩解。看他松開了眉心躺進座椅裡,夏宛澄再難忍耐,别過臉悄悄抹眼淚。

下了飛機,他們先去酒店休息,等闵橋徹底恢複過來才帶他出去吃飯。許是在病痛時有所依靠,夏宛澄發覺闵橋對她的态度親近了些。難掩不安的跟随,無意識的眼神求助,他像迷路的孩子四處張望,終于找到一個能夠依附的對象。

菜肴陸續上桌,他們點的不多,因為闵橋十分珍惜糧食,每頓都必須光盤。夏宛澄給闵橋舀了一碗湯,“我們先吃吧,他路上有點堵車。”

闵橋點頭應聲,但神情與動作有明顯的遲疑,夏宛澄和夏鶴羽對視一眼,拿起筷子夾菜。闵橋默默地低下頭喝湯。

一路過來都是如此,必須他們先動筷子,闵橋才肯吃飯。

萑嘉人大多飲食清淡,夏宛澄和夏鶴羽也不例外,但從斛崖縣的那頓晚飯來看,闵橋是能吃辣的,且口味較重,因此這些天的飯桌上都有辣菜。他一口菜要扒拉好幾口米飯,很快就能吃飽。

“慢點吃,多吃菜。”夏宛澄專門拿了一個碟子給他裝菜,少量多次的往裡添。

“謝謝阿姨。”

“小橋不用這麼客氣。”

身份上的轉變需要時間适應,操之過急往往适得其反,闵橋十六年來沒叫過任何一個女人媽媽,才接觸幾天,夏宛澄不會要求他這麼快就改變稱呼。

和菜單圖片長得一模一樣的果茶酸甜可口,看闵橋似乎很喜歡,夏宛澄又點了一壺。上茶的服務員前腳離開,緊接着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餐桌邊戛然而止。

闵橋循聲擡頭,與來人四目相對。

銀灰色西裝在燈光映照下泛着柔潤光澤,男人寬闊的胸膛微微起伏,精心打理的發絲稍顯松散。他注視着闵橋,眼神殷切:“對不起,路上堵車,我來晚了。”

這話顯然是對着自己說的,闵橋擱下筷子,揚起慣用的笑容:“沒關系。”

男人的目光偏向夏宛澄,牽起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溫聲說一句“辛苦你了”,然後迅速走到闵橋身邊,靠近了卻又遲疑的原地踱步,手指虛搭着他另一側的座椅,“介意我坐這裡嗎?”

“不介意。”闵橋搖頭,打算站起來幫他拉開椅子。

男人連忙制止,語速不自覺加快,“你坐着,你坐着,我自己來就好。”

“闵橋。”這兩個字好似被男人傾注了無比厚重的情感,像夏天悶熱的夜晚,潮濕的熱氣不斷凝聚、攀升,撐破雲層的屏障,終有一刻,暴雨傾盆而下。

“我是趙庭榕,庭院的庭,榕樹的榕,是你的……親生父親。”

末尾的四個字不禁哽咽。

“叔叔您好,我是闵橋。”

趙庭榕眼眶泛紅,蓦然别過臉擦拭熱淚。

闵橋不喜歡雨天,因為他的屋頂有很多裂縫,他需要動用家中各種容器去接住漏進來的雨水,接滿了也隻能往外倒,沒有任何用處。

情感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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