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歸傳來線報,四萬青州軍已經繞過了應城,往洛城方面前行。
裴舒看到線報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對勁。上官翃揚言将出七萬大軍攻打西北,途經洛城還說得過去,可眼下大軍的數目顯然不對!
他揣着急報往桑決院内走去,大軍哪是突然冒出來的?分明是很早之前上官翃就已派兵出來,很可能就在鹿鳴宴前後,而且是分批隐秘地派兵,等發現時,大軍已經彙集,勢壓洛城。
裴舒手執玉骨扇,眉頭輕皺,再聯想到洛城人為的疾疫,腦海中的疑惑乍然明朗起來。
桑決剛從大營回來,铠甲正卸了一半,此時裴舒正推門而入,竟難得慌神,铠甲的帶子竟難以解開。
“将軍,青州四萬大軍即将到達洛城,宴川宜立刻加緊布防。”裴舒眼中隻有緊急的軍情,絲毫沒有注意到桑決在做什麼。
而半扇铠甲正卡在腰間,桑決即便是想盡快回應裴舒,也不好以這副模樣,反而那帶子如同跟人過不去似的,越扯越緊。
“逸安,幫我。”桑決猶豫了額下,還是開口求援。
裴舒這才注意到桑大将軍此時微微狼狽的模樣,隻見部分解開的銀甲,如芭蕉葉展開在桑決胸前,腰部卻緊緊挂着,不依不饒的,而扯動之間,線條明朗的腹肌正若隐若現,麥色的肌膚看着也十分緊實。
讓人禁不住想起溫泉那個失神的夜,同樣的緊實力道。
裴舒嘴唇微微張了張,收了扇,走上前去扶起那不聽話的铠甲,“将軍,扶一下。”
“嗯。”桑決按住甲面,裴舒則俯身低頭,纖細的手指輕巧地去勾挑被他搞亂的帶扣。
微微低頭看去,裴舒的發由白玉冠束着,兩根綢帶無風自動,在白皙修長的脖頸畔晃蕩。
桑決忽然覺得指尖微微發熱,不自然地收回目光,屏住呼吸,直視着前方。
那帶子果然纏得緊,裴舒餘光有意無意掃過近旁的腹肌,放輕呼吸,專注于去解扣,好在并沒有成了死結,不然還要剪斷帶子再拿去修補。
這麼一想,桑決好像并沒有多餘可更換的铠甲,将軍甲就這麼一副,冬夏穿着,于是他心裡多了件事,那就是請慕容觀再打造副将軍甲來。
铠甲終于徹底解開,裴舒松了一口氣,同時松了一口氣的還有桑決。
“看來上官翃數次來信讓我發兵西北是假,圖謀洛城是真。”桑決随便扯了件外袍套上。
裴舒心道将軍還真是見外,藥浴的時候也不是沒看過。
桑将軍那日在衆人面前放過的話,傳到了裴舒耳中,竟不知不覺間成了定心丸,從前隐隐的那些氣性也漸漸淺了淡了,隻是偶爾想到上官落的問話,“心上人”三個字仍是燙着他的,隻能對自己的心稍加收斂,而越收斂反而越在意。
裴舒沒談過,也沒想過在這裡談,可沒體會過的東西反而更勾着他,讓他偶爾不安甯。
不過一談到正事,便又會專注起來,很快抛卻了亂七八糟的心思。
顯然,将軍和他想到一塊去了。
宴川乃洛城東門戶,青州軍路過時很可能就駐紮在宴川外,若桑決按照約定出兵西北,放城外的青州軍一同過宴川,那就是引狼入室,可若桑決拒絕出兵,那青州軍便可一舉攻向宴川,而洛城原本的府軍定會相助,宴川便危矣。
四萬大軍,去往樓關對抗胡兵嫌少,在宴川打赤霞軍,可就正正好了。
“與青州軍打,我們占不到什麼便宜。”桑決道。
“将軍既然這般不自信,不如直接與上官家結親,也算是個出路。”裴舒揶揄,畢竟還有個上官落在,還尚可一用,那上官翃原本不就打算用姻親深度綁定桑決嗎?隻不過一直沒成罷了。
“啊!”裴舒腦殼忽然一疼,是桑決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兒。
“桑大将軍被戳中了心事?可在下也是為了大局考慮,若将軍反悔,在下願去說和……”裴舒眨了眨眼,嘴上猶不饒人。
桑決眸光黯了黯,微微擡起手,想要按住那雙唇,怎麼這般能說?
“……隻要與上官家簽了婚書,青州軍必退。”
“還說?”
裴舒忽然身子一歪,被桑決按趴在了桌案上,同時臀部傳來了酥麻的疼痛。
桑決竟然打他的屁股!
不多不少打了三下,裴舒起身,耳尖紅着,“桑決!你……”
“這是本将軍賞你的軍法。”說着走出門去,走遠了,理也不理已經滿臉通紅的裴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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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決已有安排,宴川天險,并非徒有虛名,他心裡漸漸生出一個計劃,洛城要打,青州軍也要防,隻要實行得順利,赤霞軍并不畏懼裝備精良的青州軍,讓他們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接連三日,議事堂燈火通明,裴舒與姜宣陪了兩日,跟着将軍定好部署,終究熬不下去,回住所休息去了。
戰略已定,剩下的便是将軍與衆将士安排部署下去。
這日清晨,桑決遣散了疲憊的衆将士,扶着額頭靠在沙盤邊坐着,倦意襲來,正要睡過去。
一陣蘭香飄來,讓他頓時醒神。
“将軍……”上官落走近,手裡端着托盤。
“你來做什麼?”桑決直起身看向來人,隻見此人恢複昔日裝扮,雖然豔麗有餘,卻不再效仿裴逸安了。
“将軍,我隻是見将軍連日來議事疲憊,特地準備了安神茶來。”上官落遞來茶碗。
桑決冷冷打量着他,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