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行澤不自覺皺起眉頭,“可說了來頭?”
“隻說她家公子姓秦,與梅師父相熟。”
沈将來的手一頓,對上梅左的視線,梅左又偏頭看向李果,見未有表示,就朝葉行澤道,“伯父,小左去迎便是。”
梅左剛離開,方才小臉被眼前陣仗唬得煞白的葉懷俗這回兒才定下神來,想同葉凡塵商量幾句,朝李果求個情。葉懷俗擡手拍拍葉凡塵的肩,葉凡塵久久未應,葉懷俗還想再喚,自家老父芒刺般的眼神紮得他趕忙閉了嘴。葉行澤見葉懷俗終于安生下來,回收的視線掠過葉凡塵時,定了定。
門外,青葉立在馬車車簾位置,一語不發,忽地見梅左從裡頭出來,才低聲說道,“公主,他來了。”
裡頭的人沉默了會兒,“邀她上車。”
梅左才下最後一階台階,就見青葉近身,“梅公子請。”梅左瞧着她的指向,知曉那是何意思,笑了笑,從善如流地上了馬車。
唐瑜站在青瓦上,覺得自己喘出的氣能吹翻整座金陵城,不過接了山鷹的任務來跟着目标打探消息,本想說不過就是偷偷藏在某處偷聽罷了,說出來雖然不體面,可他确實覺着這任務輕松極了。
但是——
誰來告訴他,那輛馬車為何繞完大半個金陵城,最後卻又停在了那什麼葉宅宅門前?
唐瑜抓住被汗水浸濕的前襟,用力拉了拉右衽,他覺得有些窒息,仿佛回到從前師父讓他練習輕功的日子。他捂着臉,小腿還有些打抽,“完了,拿什麼交代。”話畢,四下打量着,自我安慰似的拍拍胸口,“無事無事,沒法子交代不止我一人。”
梅左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斯然,忽地有些許心疼那些跟了一路的人,秦斯然見梅左哭笑不得,不由舒眉淺笑,“本宮也是體恤他們,擔心他們整日守着我那公主府會煩悶,這不特意讓他們出來歇歇氣兒。”
梅左瞧秦斯然那副模樣,一刹彎了眉眼,彎了嘴角,眼眸浸滿笑意,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徐世和的話就像在她心裡沉眠了一隻刺猬,刺地她一陣心悸。秦斯然秀眉微蹙,瞧出梅左笑意消減,心緒不甯,“阿左?”梅左一霎回神,看向秦斯然輕笑搖頭,“明日的事我已清楚,斯然放心。”說罷拜了聲别,掀開前簾下了馬車,那動作利落得緊。
秦斯然素來清冷地眼眸顯出一絲錯愕,纖長地手掀開車簾,靜默地看着梅左的背影,太匆匆了些,也太慌亂了些,她收回手,眼睑似蝴蝶起舞,“梅左。”兩個字似是能解開九曲愁腸,和了歎息和了然。
“青竹,回吧。”
“是,殿下。”
梅左邊應着葉家下人的問候,邊往自己廂房處走去。她的廂房和葉凡塵的小院不過一牆之隔,那裡頭不止一間廂房,不用多想她也知曉沈離歌鐵定被關在隔壁廂房内面壁思過。梅左來到廂房門前,推開房門,卻見沈離歌抱着葉弱水嗚咽,腳步不由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被紗布包裹住的雙手上,隐隐透出些紅意。
“你弱水姐姐才歇下沒多久,這會兒你又擾她。”
沈離歌聽是她來,擡頭惡狠狠地橫了她一眼,不過因着眼睛通紅,沒什麼殺傷力便是了。葉弱水輕輕柔柔地嗓音夾雜着疼惜,“無事,倒是我去晚了些,不然還能向師叔求個情。”
梅左瞧着坐在榻上的兩人,徑直往前跨了兩步,坐在廂房内置的圈椅上與兩人相對,“師叔的性子,弱水你又不是不明白,盛怒之餘哪聽得旁人半句話。再者說,沈離歌這丫頭不管不顧地跑出來,我們三令五申的事還不放在心上,該罰。”
聽了這話,葉弱水抿了抿唇,輕撫着沈離歌的手,“罰得太重了。”
梅左睨了眼抽抽個不停的沈離歌,語氣冷硬,“沈離歌,你那懸賞可還挂在血煞榜上,你不明白?”
躲在門外地葉懷俗拽了拽葉凡塵的袖口,“二哥,血煞榜是什麼啊?”葉凡塵聞言,先是沉思了會兒,尋摸着怎麼去解釋,屋裡就傳來了梅左的聲音,“血煞榜就如同當今皇上下的通緝令,不同的是通緝令是活捉拿賞銀,血煞榜是人頭拿賞。”兩兄弟聞聲,知曉被發現了,便也進了屋。
見兩人進來,梅左又繼續道,“上了血煞榜的人,以賞金數目從大到小依次排列,換句話說,隻要你的銀子夠多,不論被挂榜者罪過大小,無論是誰的名字你都可以挂上去。甚至不用揭榜,隻需要交出被挂榜的人頭交差即可拿到賞金。”梅左掩了雙眸,無需揭榜便意味着争搶,誰先拿到人頭,賞金便是誰的,上了榜的人便也淪落成砧上魚肉,任人宰割。
葉懷俗瞠目結舌地看着沈離歌,沈離歌有多少本事葉懷俗還算清楚,對付些雜魚尚可,一旦遇上武功強者根本無力掙紮,于是分外驚駭,“梅師父,你确定離歌在榜上?”
梅左倏地一笑,嘲諷得很,“不僅榜上有名,還居着第六的位置不放呢。”
葉懷俗緊接着又問,“她是做了什麼?”
梅左擡眼看向葉懷俗那雙蘊了擔憂和好奇的雙眼,“挑了青雲谷少谷主的手筋腳筋。”
葉弱水和葉凡塵臉色俱是一變,齊齊呼道,“柳家青雲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