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吃魚吃得極為暢快,确切地來說,應當是梅左和無相二人吃得暢快。
沈将來夫婦嫌棄的看着被扔在一旁,外貌與黑色鐵闆一般無二的魚,沉默不語。秦斯然胃口極小,不過吃了三分之一,梅左将手中的魚骨贈送給火勢漸小的火堆,表情沉痛,語重心長地同秦斯然講述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勤農耕生活。
梅左話鋒一轉,講到天公不作美,百姓顆粒無收時,頓頓清粥度日,日積月累變得骨瘦如柴。秦斯然拿着魚,清麗的面容顯出為難的神色。
梅左瞅見秦斯然的表情,憋着笑,沈将來瞥了眼滔滔不絕的梅左,暗罵惡劣,李果則眼帶奇異,小左的話何時如此多了?
“誰動了老夫的魚?”氣急敗壞的暴喝突兀的炸開,回聲飄飄蕩蕩,蕩到了幾人耳際,梅左和沈将來表情凝滞,相顧無言,眼神包含着探尋和驚異,随即,兩人的視線快速移向湖對岸,模糊看到一個鶴發蒼顔的老者,視線收近,湖面上不知何時浮上來一群死不瞑目的湖魚。
無相正撫掌慨歎着,這沉浮于湖面上的魚肚白,同天邊的魚肚白交相輝映的景象。
“跑!”梅左語氣铿锵,動作利落,扣住秦斯然的左手手腕,帶着她往拴馬的地方快步走去,而秦斯然見此情形,面不改色微微松了松右手,本緊握在手的魚就這樣,十分自然地意外掉落在了草面上。梅左先一步上前收拾地上的包袱,轉頭正想招呼沈将來夫婦和無相快些,視線卻先落在了秦斯然空無一物的纖手上。
梅左頓了頓,眉梢維揚:“斯然,魚呢?”
秦斯然淡然而鎮靜的看向自己的手,再擡頭時神情迷惑,語氣略帶可惜:“好像是因方才梅左動作太急,我一時不察脫手了。”
梅左看着秦斯然一派無辜的模樣,從驚訝到了然,最後神色縱容的歎了口氣,暗自嘟囔:“睜眼說瞎話的同道中人啊。”
翻身上馬,梅左無奈的笑道:“走吧。”
沈将來夫婦和無相快速趕上前,解了各自的馬,遠離作案現場。直到離了湖泊一裡地,梅左醒悟過來,偏頭看向沈将來問道:“我們為何要跑?”
沈将來回她:“不然等着給銀子嗎?”
“你同師叔出門未曾帶銀子?”
沈将來觑着梅左,無謂的說道:“未曾。”
梅左嘲諷道:“沒有銀子你出門作甚?”
沈将來反問:“難不成你帶了?”
梅左心想就算是帶了此時也不能說出來,迅速回道:“未曾。”
沈将來立刻反唇相譏:“沒有銀子你出門作甚?”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無相,冷哼一聲,異口同聲地道:“沒有銀子,逛青樓?”
無相:“……”
茶山村,處在兩山鞍部的底端,有河流自山上徐徐流出,供茶山村的村民生活耕作。又因為背陰,山上多為紅土,一月有二十日陰雲蔽日等原因,所以盛産茶葉。全村以茶葉為生,售到揚州和淮南,因此,茶山村的村民們也算家境殷實。
茶山村尚文不尚武,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村裡小孩無論男女,但凡到了五歲,定要送到教書先生那習字讀書。
沈将來早早離開無相,下來牽着李果的馬,皺着眉頭,不滿地沖前方興緻高昂的梅左說道:“這地方,處處漫着茶香,你從何聞到的酒香?”
騎在黑馬上秦斯然也頗為不解的看向牽着馬,慢悠悠走着的梅左。梅左不答,攔住一群正在嬉鬧的半大孩子,溫和地詢問道:“小友們,請問那裡有賣酒的人家啊?”
一群小孩眼睛滴溜直轉,眼含好奇,有位小姑娘乖巧地指了指村子深處:“你們往裡走,徐爺爺會釀酒噢。”梅左聞言,眼睛一亮,謝過小姑娘,勾着唇角轉頭沖沈将來挑眉。
李果瞧見她得意的模樣,笑道:“小左這鼻子當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