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大大大……大人!”飛揚的神采從小學徒的臉上褪去,換上尴尬的潮紅,阿爾瓦從沙發上站起來,在辦公室裡手足無措地來回走動,“我我我我……我……”
“閉嘴,坐下。”阿爾瓦每次的反應都很有意思,逗他挺有趣,但現在提摩西并沒有多餘的空閑來做這種事情。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阿爾瓦識相地閉上嘴,一聲不吭。
放過窘迫萬分的阿爾瓦,提摩西轉頭翻看李嘉圖帶來的報告。和軍情五處的報告一緻,李嘉圖的報告上寫得更明白具體。現在在加聖斯通,除了被阿爾瓦弄壞的那個,還有十一個同樣的法陣在發揮作用。離城内不遠的瓜田鎮郊區,則有四個法陣因細微的錯誤而報廢。
李嘉圖幾乎動用了軍情二處所有的符文師和法師,才把這些法陣在一天之内搞清楚數量。不過在加聖斯通這種大城市,要弄清楚具體位置還需要一點時間。提摩西對于李嘉圖的辦事效率感到滿意,軍情處的人都是優秀的,雖說忠誠還有待考究。在各種不同的誘惑和欲望的腐蝕下,清廉則像天上的月亮,陰晴圓缺不定。
要管理這些優秀的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提摩西在上任統領那裡,就被視為一顆刺頭。軍情六處的刺客們,常被給與殘忍冷酷、不值得信任的标簽。就像軍情二處的法師們,常被冠上江湖騙子說謊精的頭銜。
流傳于加聖斯通的俏皮話裡,就有這麼一句——法師都很會騙人,不要相信他們。特别是他們還供職于軍情處。
人生于世,總是少不了各種偏見。
“李嘉圖,這次的事情做得很出色。”提摩西把手上的文件翻閱得嘩啦啦作響,粗略地看完一遍之後,放到辦公桌的一邊,“如果你能夠把這些存在于城内的法陣都給抹除掉,順便抓住始作俑者,那就更出色了。”
李嘉圖颔首微笑,說:“遵命,長官。”倒退着走出辦公室,在門口不失禮節地行了個禮。
“冷靜下來了嗎?”李嘉圖一走,提摩西從座椅上站起來,大跨步過去,把還愣着發呆的阿爾瓦按回沙發,“你再怎麼結巴,于發生過的事情都于事無補。”阿爾瓦薄薄的耳朵紅得近乎有些透明,離得這麼近,提摩西都可以看清楚他耳朵上細白的汗毛。
阿爾瓦低垂着眼簾,以沉默表示回答。
“我從不為自己犯下的罪行請求寬恕,除了這一件。”提摩西半開玩笑地捏着阿爾瓦的下巴,把拇指按在他鮮嫩的粉色嘴唇上,“我現在懇求随便什麼神明,或者是什麼鬼東西都好,寬恕我的過錯,把你弄成了結巴,你可還要怎麼念咒?”
阿爾瓦眨巴着眼睛,思考着如何才是得體的應答。這幾天來他們之間的相處十分微妙,提摩西的内心是阿爾瓦所不能看透的,能看到的隻有他的眼神是明顯的冰冷。如果不是這冷如冰霜的眼神,阿爾瓦幾乎都要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了。
“我真的那麼說了嗎?”已經冷靜下來的阿爾瓦小心翼翼地問。
“是的,很多。你說了很多。”将身體往後靠,提摩西以一種放松的姿态靠着沙發,“似乎還,挺長?你剛剛沒有說完,現在,你可以念完他。當然,用我可以聽懂的話來念。”
這是一首并不太長的詩,阿爾瓦局促地掙脫提摩西放在下巴上的手,咳嗽兩聲清了嗓子,才開始慢慢地念道:
命運之輪緩緩轉動
世間萬物捆縛其中
命運啊,荒誕虛空
巨輪之下,貧賤與富貴都終将消融
命運啊,踐踏着我
疾病與傷痛,纏繞我身
沮喪與挫敗,奴役我心
微塵般的幸福,轉眼成空
不再飲泣,扯掉束縛之弦
被捉弄之人将會發現,命運将會在……
他念到這裡,停了下來,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