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參加老師的葬禮。”他站在床前說。提摩西翻了個身,裝作沒聽到。等阿爾瓦出門之後,他迅速起身,穿上便于行動的緊身衣,悄悄地尾随阿爾瓦之後。必要的時候,也會動用暗影的力量,遁入陰影,默默地跟着阿爾瓦。
大法師埃德加與林德利哥的葬禮一起舉行,阿爾瓦蒼白哀傷的面容使人無不為之動容。他跟着靈車走一路,眼淚也流了一路。埃德加的棺材下葬之時,他抛下了第一把土,同手中的白百合一起丢到黑漆漆的棺材上。林德利哥的三名學徒獲得了離開加聖斯通的準許,他與他們道别,旋即回到法師塔,收拾自己的東西。
阿爾瓦的東西比提摩西想象的還要少,一個學徒常用的羊皮單肩包就可以全部裝走。其他的東西屬于大法師埃德加的遺産,這些東西并不留給學徒,而是會有提裡安法師協會派人來妥善處理。
鎖了實驗室的門,去圖書館看了一眼,阿爾瓦把法師塔裡裡外外都走了一圈,仿佛是在向這個地方告别。他把鑰匙放到了地毯下,再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抄小道走進小巷,看方向是要回貝肖格街。
提摩西如同影子般沉默地跟着阿爾瓦,踩着他高挑單薄的身軀在地上留下的影子行走。這條小巷有點古怪,安靜得不尋常。在加聖斯通這種大城市,到處都是流浪的貓狗,肮髒的巷道内老鼠根本不怕人,總是四處亂竄。
而這條小巷裡,除了地上的淤泥,什麼都沒有。
沒走多遠,阿爾瓦的眼前忽然閃出一刀寒光,鋒利的匕首發出悚人的破空尖哮。在這匕首割破阿爾瓦的喉嚨之前,另一道銀華攔截住了它。兩把匕首像糾纏不清的銀蛇一般,在空中交織成出一團令人眼花缭亂的銀光。
雙方的速度都快得令阿爾瓦看不清楚,直到一方找到另一方空隙的時候,阿爾瓦才看見其中一人是提摩西。
刺客們的戰鬥,是阿爾瓦從未見過的。利落狠毒,招招緻命,然而又極度小心。隻要雙方的武器稍微沾到,立即就會分開,絕不戀戰。因為隻要一個小失誤,就可以造成喪命的後果。提摩西抓到那名蒙面男子的一個破綻,瞬間将匕首一甩,從右手換到左手,接着反手一刺,便在蒙面男子的右臂上留下一道傷口,再用側踢拉開距離,順便護住身後的阿爾瓦。
殷紅的鮮血從雪白的繃帶裡滲透而出,如果不是提摩西手臂受傷,可能那名蒙面男子不會在他手下過得了幾招。蒙面男子被提摩西踢得像皮球一樣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他的後背撞上了門柱,骨骼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巷道内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是幾次要殺你的人?”見蒙面男子不再動彈,提摩西轉身問阿爾瓦。
“我不知道。”蒙面男子以一種扭曲的身形掙紮着站起來,關節的動作遠遠超出了人類的極限,提摩西背對着他,阿爾瓦卻将這驚悚的場面看得清清楚楚,“小心!他又站起來了!”
蒙面男子衣衫淩亂,眼珠爆裂,他扭曲着身體,發出可怖的狼嚎。在沒有月亮的情況下,他竟也變身成了狼人。黑色的鬃毛倒豎如同鋼針,猩紅的雙眼透露出殺戮的欲望,尖利的獠牙不住滴着血液與唾液。
狼人伸出兩隻利爪,蹬着兩條肌肉暴露的狼腿朝他們撲過來。
提摩西對狼人并不陌生,軍情三處的人都是狼人。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敢變身襲擊他的,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況。提摩西将匕首再次換回右手,壓低身體朝着狼人猛沖,将地上的淤泥蹬出去十幾碼遠。
他還沒有沖到,就聽見狼人發出一聲凄厲的嚎叫,帶有一點淡淡藍色的閃電爬過牆壁,迅速覆蓋到狼人身上。即使是提摩西不精通魔法,也知道這是“連鎖閃電”。狼人扭曲着身體,不斷掙紮,在他掙脫連鎖閃電來帶的麻痹感之前,第二波攻擊再次到來。球狀閃電滋啦啦作響地往前推進,擦過提摩西的面頰,撩走他幾縷頭發,微量的電流使他耳垂一陣陣發麻。
球狀閃電看似毫無威脅,然而一旦接觸到狼人的胸口,便發出駭人的雷鳴,一時間強光閃爍,令人無法直視。閃電消失之後,倒地不起的狼人胸口留下了焦黑的凹陷,冒着縷縷青煙。
施法者竟然是站在提摩西背後的小學徒阿爾瓦。保護者這一次竟然成了被保護者,提摩西用一貫冷漠的語調地說:“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白擔心你了。”
“您擔心我嗎?大人。”阿爾瓦的臉微微泛紅,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受了表揚還是害羞,看上去乖巧可愛。隻是他臉紅的表情提摩西感覺有點厭煩。
“沒有。”提摩西答道。
“您跟着我在保護我?”阿爾瓦又問。
“隻是路過。”提摩西不耐煩地回答,站直身體走向狼人。
他們上前查看這狼人,雖說他穿着軍情處的服裝,可是變成狼人的樣子,提摩西卻怎麼都不認識他。正當他們蹲着查看的時候,狼人忽地睜開眼,舉起鋒利的爪子撓向阿爾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