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這就看。”
對方并不多話,顯然習慣了海金斯少爺的頤指氣使。電話中旋即傳來了椅子滑動、鍵盤敲擊的聲響,很快又歸于甯靜。
文森特這人不算有耐心,但事關曼甯,他難得按住了性子,靠着椅背閉目養神起來,一句也沒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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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德,首都艾伯醫學院畢業,信息素綜合科醫生,技術過硬,隻是稍稍欠缺了一點運氣,常年懷才不遇,蟄居在聯邦公共衛生部當基層研究員,領一份微薄的薪水。三年前,他碰巧結識了文森特,便盼着搭上這一雙貴手,有朝一日能被海金斯家提攜。
這種人聰慧、機敏、有所求、易驅使,最關鍵的是——
懂分寸。
在文森特的求偶計劃裡,布德一直扮演着稱職的軍師角色,從未掉過鍊子。
而且,那個梗怎麼說的來着?
正牌攻的标準配置,就是有一位随叫随到的醫生朋友。
想到這一點,文森特愉快地揚起了唇角——正牌攻,他喜歡這個稱謂。某位來勢洶洶、自認穩操勝券的一年級生,大概再過十年也找不到一位随叫随到的醫生朋友吧?
不過……朋友?
這未免太擡舉布德了。
等塵埃落定,他會立刻采取手段,将布德從自己的社交圈不留痕迹地剝離,禁止他再接觸哪怕一行曼甯的診療數據,也絕不讓曼甯知曉這位“軍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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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維持先前的判斷。”
布德一目十行地掃完文檔,去末留本,飛快篩出了重點:“這個Omega非常健康,他的生理機能處在巅峰狀态,如果懷孕,一定能生下無可挑剔的完美後代,但同時,在信息素抗性方面,他又……”
布德頓了頓,說:“又極其脆弱,激素水平一塌糊塗,每一項指标幾乎都……不,去掉幾乎,他每一項指标都大幅偏離了正常參考區間。”
屏幕上,一個個岌岌可危的數字在靜默中發出了尖銳的警報。
“二十二歲,同年齡段的Omega裡,說實話,我沒見過比這更紊亂的信息素平衡,道理其實很簡單:體格越健康,越适合受孕,性需求自然就越旺盛。再不找個Alpha定下來,他撐不過幾輪發情期了。”
“幾輪……是幾輪?”文森特慢悠悠反問。
“一輪。”布德立馬改口,報出了文森特想聽的那個答案,“最多一輪。”
文森特這才舒坦了,将手機撥近了些,擱在桌沿接聽,半途忽而一個激靈,又想起了什麼:“泊思腺體呢,還幹淨嗎?”
屏幕往上一滾,在某行指标上定格:“幹淨。滋養液濁度為零,說明一顆精子也沒養過。”
文森特長舒一口氣,重重靠回了椅背上。
幹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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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思腺體是Omega體内用以存儲、滋養、篩選精子的器官,它的純淨至少證明了一件事:曼甯還沒和Alpha上過床。
曼甯下午所謂的“附贈知識點”,文森特隻信了三四分。
或者說,一開始其實全信了,可後來考《比較政治學》時,他一邊答卷一邊琢磨,怎麼想怎麼不對勁:裴蘭頓那句“明白”接得太絲滑了,是溝通,是對話,是在雙方都能百分百理解的語境之下的交談,絕不是什麼“莫名掉落了一個知識點”。
他們之間,必定發生了某些關乎信息素的進展。
但無論進展到哪一步,隻要還沒突破肉|體關系的紅線,一切就尚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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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勉強平複了心情,抄起手機掂了掂:“去年你安排我做的每一步,我都嚴格照做了。你承諾過,在我四年級畢業前,曼……他就會求我陪他過發情期,還作數嗎?”
“當然。”布德輕松回答。
這十拿九穩的語氣讓文森特信心大振:“那麼,今年的計劃是什麼?詳細點講,我要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誘導成功率。”
“百分之九十?你太低估我的專業能力了,海金斯少爺。”電話那頭淡淡笑了起來,“放心,按我的步調來,明年這時候,你就已經抱得美人歸,沒空給我打電話了。”
“……!!”
文森特亢奮得一屁股彈離了椅子,終于将那不屑于親自拿着的手機牢牢按在耳邊,屏住呼吸,聆聽裡頭傳出的每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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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信息素浸染。”
“浸染?”
“對。”布德開門見山,“所謂浸染,就是趁他一年中對Alpha信息素抵抗力最薄弱、最易受誘惑的一段時間,也就是藥物屏障消退後、發情期開始前的這幾天,用你的信息素籠罩他,越純,越久,效果越好。最理想的局面是,除了你,他不跟其他任何Alpha接觸——這很好理解,對吧?”
布德一邊說着話,一邊無聊地旋筆:“長期生活在無菌室的人,一旦踏出來,一丁點風吹草動也能要了他的命。同樣的,長期被信息素屏障保護的Omega,一旦屏障撤了,一丁點Alpha信息素也能燒得他慾火焚身。”
“效果。”文森特揪住了這個詞,追問,“你說的‘效果’具體指什麼?”
“……”
轉筆的手一頓,布德怔了半秒,意識到自己講得确實不夠明白:“效果就是,你會成為他今年發情期唯一的性幻想對象。”
“就這?!”文森特失望地跌回了椅子上,“幻想而已,他又不會真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