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呢,要不要也發表一下高見?”他諷刺地問。
裴蘭頓點了點頭:“很不錯。”
“隻可惜曼甯……”
“高見”囫囵拂過耳邊,文森特不假思索地嗤笑了一聲。等它又一個字一個字蕩回來,文森特突然卡了殼,手上把玩叉子的動作一并卡住。
很、不、錯?!
他故意沒說這和送給曼甯的是同一款,就等着裴蘭頓貶低它,好甩出一句“隻可惜曼甯喜歡,看來你和他的口味差得有點遠啊”。沒想到收到了一條正面評價,這就難辦了——總不能為了反駁,說曼甯不喜歡自己送的甜點吧?
“你找我來,究竟想談什麼?”
裴蘭頓打斷了他。
制作微縮模型是一項技術活,自己缺少基礎,昨天才臨時加入木工社,預約了今天木工坊的使用時段,打算花一下午潛心研究這份禮物,沒空陪文森特一項一項走完下馬威流程。
有屁快放。
少在這裡彎彎繞繞,玩無聊的唇槍舌劍。
-
沒能一開場就占據上風,文森特面露愠色,冷冷睨了裴蘭頓一會兒,似乎在謀算什麼。半晌,他伸出手,按住糕點盒旁的那隻戒指盒,緩緩往前推了一截。
裴蘭頓拿起它,托在掌心端詳。
潔白,小巧,素雅。
看樣子,它就是今天的正題了。
-
盒蓋打開,裡頭卻并不是戒指——在同樣潔白的絲緞上枕着一支玻璃小管,軟木塞密封,長約兩厘米,直徑不足五毫米,纖細得一捏即碎。
管内是少許清澄的液體,這麼一丁點容積也沒注滿,顯見其珍貴。
“這是什麼?”裴蘭頓問。
文森特擡了擡下巴,笑容神秘莫測:“聞一下。”
聞……?
裴蘭頓猜不出他的企圖,沒有立馬照做。
“聞。”
文森特催促。
裴蘭頓權衡了片刻,才以兩指夾住玻璃小管,送至鼻前,貼着軟木塞輕輕嗅了一下。
這一嗅,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軟木塞有緩釋作用,将管内液體馥郁的香氣柔化了數倍,舒緩地送入鼻腔——冷冽,清杳,混合了松針與新柴的木葉香。
寒山雪松。
這是曼甯的信息素。
-
它對裴蘭頓的俘獲力太大了,輕易就攪亂了情緒波動,天底下任何氣味都達不到同樣的效力。一時之間,衆多令他不安、慌亂、挫敗的猜想接連閃過了腦海:
這是什麼?
曼甯的頸腺析取液?
文森特手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一個Alpha要通過什麼途徑,才能得到Omega的……體·液?
裴蘭頓方寸大亂,幾乎忍不住要向文森特追讨一個解釋,以求安心或死心了。但這非理性沖動才冒頭一秒鐘,就被狠狠壓了下去。
冷靜。
你明明看透了文森特的心虛。他隻是一以貫之,喜歡虛張聲勢罷了。
-
裴蘭頓閉上眼,沉心定氣,重新聞了聞。這回聞得綿長而投入,極力分辨每一縷氣味,果然發覺了吊詭之處——他沒有心跳加快,更沒有産生情欲。
這管液體空有香氣,卻不含真正的Omega生物信息素。
一截無髓之骨。
它不是什麼頸腺析取液,僅僅就是一支香水而已,精心調制,味道仿得真切,接近百分百還原,才讓他一聞就亂了陣腳。
-
“怎麼樣,喜歡它嗎?”
見他聞一下不夠,又連着聞了好幾下,文森特以為他是着了迷,情難自禁,不免得意起來:“很清爽,疏疏淡淡的,算不上多香,可就是讓人心曠神怡,從前沒聞過吧?要不要猜一猜……這是什麼味道?”
裴蘭頓擡眸看向他,表面完全不動聲色。
“是什麼?”
“發揮你的想象力,往野了猜。”文森特笑着說,“要不然,我給個提示也行。”
他終于坐直了身體,手肘撐桌,十指交叉,倨傲地支着下巴,眼神中盡是穩操勝券的笃定:“裴蘭頓,它正是你幾個月來夢寐以求,可惜怎麼也聞不到,于是以為根本不存在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