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叫視野切角。”曼甯忽然說。

“什、什麼？”

裴蘭頓一臉懵怔。

晴空滿月，氛圍浪漫得恰到好處，開場白不該是一句溫柔的“晚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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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甯收回了遠眺的視線，從高處俯視他，擡手一指他奔來的方向：“撞開門以後，你沒有徑直過來，而是以這座哨塔為圓心，往前跑了一段大約15度的短弧，為什麼？”

裴蘭頓愣住了：“我……我不知道。”

那不過是他下意識的決斷。

曼甯淡淡笑了：“因為你想盡快确認我在不在這裡，但礙于塔牆遮擋，沒法直接從天台門看到。如果走直線，你需要15秒才能抵達，而繞一小段外圍弧線，最多隻需要3秒。也就是說，借由改換路徑，你可以提前12秒得到答案——這就是視野切角的基本原理。”

裴蘭頓：“……”

大腦嚴重卡頓中。

他一邊試着消化曼甯課外免費贈送的知識點，一邊在混沌的記憶中地毯式搜尋，翻箱倒櫃片刻，還真搜出了結果。

他确實聽過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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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半小時以前，哈斯汀上尉的校園回憶錄裡，雙人畢業考核那一節，這個詞曾經一閃而過，還讓他冒出了一串不解的問号泡泡。

見他終于撿回了幾分印象，曼甯才道：“你看，你沒上過清掃課，更不熟悉相關的術語，卻一樣能在不明白原理的情況下憑直覺選出一條最優路徑。這不算太難，也不需要借助獨一無二的天賦，不是嗎？”

裴蘭頓隐約明白了什麼：“所以，你并沒有上尉提到的那個……”

“原始直覺天賦？”

曼甯忍不住笑了，托着腮幫，無奈地搖了搖頭：“别聽哈斯汀他們天花亂墜地吹，我隻是個普通人，沒有那麼高級的東西。戰術技巧的底層邏輯往往是順直覺的，需要藉由課程掌握的部分，無非是如何根據戰場動态去調整它。”

裴蘭頓一驚，微微結巴起來：“下、下午的事，你全都知道了？”

“那當然。”曼甯輕快地一眨眼，“我向來消息很靈通的。”

完了。

裴蘭頓心口驟然作痛。

他不指望這場風波能瞞過旋渦中心的曼甯，隻希望漏風漏得少一些，最好就那麼籠統的一兩句，例如“某些學生出言不遜、冒犯教官、引發鬥毆”之類，盡量藏住細枝末節。可依眼下的情形，曼甯連哈斯汀上尉講的故事都了若指掌，對那場紛争的來龍去脈，隻怕了解得更清楚。

甚至包括……弗拉澤他們每一句不堪入耳的羞辱。

他不願讓曼甯聽到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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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吧。”

曼甯沖他招招手，溫和地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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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蘭頓一秒也沒耽擱，迅速繞至哨塔後方，攀上了直梯，動作要多利索有多利索，就仿佛那一身慘不忍睹的淤腫和肌肉挫傷當場痊愈了一樣。

一上去，他的期待立刻落了空。

空氣比白開水還淡。

他不死心，又偷摸着伸脖子嗅了嗅，然後垂頭喪氣地認了命：很不幸，今晚沒有一絲一縷奢侈的雪松香可供撫慰身心。

裴蘭頓舔了舔唇面，忍下渴意，自覺踱去了巡邏步道另一端，插着兜，往欄杆上輕輕一靠。

保持距離是Alpha對Omega的基本禮節，上周他已經失禮過一回了，這周不能再犯。何況曼甯正背對着他坐在欄杆上，原本就是一個極易感到危險的位置——任誰起了壞心思，伸手推一把，都有性命之虞。

他最好拉開至少一臂安全距離，乖乖待在曼甯的視野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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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曼甯不易覺察地勾了勾唇角。

嗯，還算體貼。

看來馴獸工作卓有成效，和開學第一天的混賬Alpha相比，簡直是脫胎換骨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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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教官。”

裴蘭頓主動打了招呼。

曼甯一轉頭，就見裴蘭頓倚在欄杆轉角處，坦蕩蕩地望着他，眼眸深邃而直率，瞳仁中落了一簇光斑，很亮，是夜空中滿月的像。

“晚上好。”

曼甯向他點頭緻意，指尖一下下輕敲着身旁的欄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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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提到的……視野切角，還有和上尉一組的畢業考核項目，我将來也會學到的，是嗎？”裴蘭頓問。

曼甯打量着他：“你很感興趣？”

裴蘭頓認真點了點頭。

他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