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朋狗友們在隊伍中一通竊竊私語,積極出謀劃策,隻可惜默契為零,三個人指了三個方向。
格裡夫是沖鋒派,認為坐等被殺不如先殺為敬,管它刀槍棍棒,搶到手裡就是我的;
芬奇是逃竄派,認為給你三個身位當然是用來溜的,有命不要,傻子才往前沖;
切菲妮是中立派,認為格裡夫太莽,芬奇太慫,還不如站在原地觀察,萬一對方先掉頭跑了,豈非兩全其美?
裴蘭頓的額角爆出了一根青筋。
太有參考價值了。
你們仨都給我閉嘴,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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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了定心神,沉思五秒,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我會先發制人,上前奪你的刀。”
曼甯問:“理由?”
裴蘭頓答道:“匕首不具備遠程殺傷力,也就是說,我必定可以安全近你的身。至于近身之後,你在第六節課教過一套鈍器繳械術,我練得很熟。借用它來奪刀的話,未必沒有一點勝算。”
“嗯,不無道理。”
有趣且理性的分析。
曼甯點了點頭,對答案表示部分認可,同時友善地提醒道:“不過,我建議你再多思考一會兒。匕首是近戰武器之王,它和鈍器有很大的區别。”
裴蘭頓這人不太聽勸——越勸越頭鐵。
他将答案咽了回去,反刍五秒,原樣進,原樣出:“我不改變判斷。”
曼甯:“确定?”
裴蘭頓:“确定。”
曼甯就低頭笑了,笑容狡黠得像隻狐狸。裴蘭頓一看,當即慌了陣腳:不好,這是傻乎乎的獵物掉了坑、即将開殺的笑容。
“我們來試一試。”
曼甯打開臂袋,取出一支約莫寸長的紅泥筆,往刀刃上用力一擦,留下了深紅的墨漬。鈍刀不傷人,墨漬與粉末彈功能類似,專門用來模拟血液,标記刀刃造成的傷口。
指尖再一彈,匕首歸位。
曼甯一改溫和面貌,迅速切換至進攻姿态,肌肉繃實、重心壓低、眼神明銳,一如疏林草原上等待伏擊獵物的豹。
他盯着裴蘭頓,晃了晃銀亮的刀尖。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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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單單這麼一聲“來”,裴蘭頓竟如渾身過電,猛地打了個顫。
它是某種不可違抗的神旨,是塞壬的歌聲,蘊含一股強大的、難以溯源的不知名誘惑力。聽見的當下,仿佛一根帶刺的鞭子狠狠甩在了Alpha背上——
Omega在召喚你。
快去。
那一刻,運動神經集體自主神經化。裴蘭頓頭腦一熱,大步沖向了曼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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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甯反握匕首,剛好兇狠地劈下。裴蘭頓正面相迎,橫臂一架,兩邊腕骨撞腕骨,“砰”一聲悶響,小臂震得發麻,刀尖堪堪被擋在了離心口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一次近乎完美的格擋,時間、距離,分毫不差。
格擋之後便是繳械。裴蘭頓正打算如法炮制鈍器繳械術,動作卻在半途一僵,隐隐感到哪兒不太對勁。
完蛋了!
十級警報随之拉響。
交鋒一刹,急迫得不容細想。他隻能憑直覺補救,格擋手往後一抓,牢牢扣住曼甯的右腕,卻見曼甯靈巧一扭,滑溜地抽脫了鉗制,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擦着他閃了過去!
同時,全班炸開了一陣驚呼。
裴蘭頓被生生頂肩撞退了一小步,待他站穩,曼甯早已在三米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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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手指,掌心空空如也,便立即看向曼甯——他的教官淡淡含笑,擡起手,锃亮的一片鋼刃在指間旋了個優雅的花式。
果然。
他失敗了。
但這“失敗”其實并不讓人沮喪,因為事情本該如此。第一次接觸匕首,縱使他戰神附體、三頭六臂,也是沒希望從曼甯手中搶到一根草的。
“呃,效果确實不理想,我高估了自己。”裴蘭頓大方承認,又覺得尚有一線自辯的空間,“不過這回,我隻是繳械失敗,人起碼還活着。零收益,零損失,算不上冒險吧?”
曼甯稍稍一偏頭,遞來一個略顯困惑和捉弄的眼神,點了點自己的手腕,再點了點自己的上臂,示意裴蘭頓看向這兩處。
不妙。
裴蘭頓眼皮狂跳。
他一翻手腕,一道猙獰的“血痕”從内腕處橫切而過,割斷了桡動脈。再一扯上臂衣料,扭曲的皺褶間,赫然有一道同樣慘烈的“血痕”。
這是……
是什麼時候……
裴蘭頓費力回憶着二人交手時的浮光掠影,然而連一幀匕首發動襲擊的印象都找不出來。他瞠惑萬分,不解地看着曼甯。
曼甯笑了笑,伸出手,在頸側也輕輕點了一下。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