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連書房都貢獻了。
楚霜書房裡有頂天立地滿櫃子的書。
蘇信昭難以置信。
這地方書卷香墨濃,看不出半點殺伐氣,且這年頭哪還有人看實體書?他乍以為楚霜裝逼,細看發現書大多有翻閱痕迹、夾着備注簽。
“書跟媳婦不外借,感興趣也隻能在這看。”楚霜說。
蘇信昭腹诽:書就書吧,非帶上“媳婦”,說得好像你有一樣。
“那個是媳婦。”
順着楚霜手指的方向,蘇信昭看見書櫃側後方有隻晶瑩剔透的大魚缸,養着條棕黃花斑的大魚,和一群小魚。
楚霜指着大魚對蘇信昭說:“回頭跟你嫂子熟悉熟悉,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喂喂,老劉總是吓着她。”
蘇信昭:……
之後好多天,倆人互不幹擾地泡書房。
楚霜可以很安靜,多數時候他戴着全息鏡,鏡面寬大,他的臉被遮去半張,剩下半張沒表情,讓他生人勿近的禁忌氣質更濃烈了。也不知他在看什麼,時而把機械鍵盤敲得“噼裡啪啦”、又時而呆坐,一耗好幾個小時,餘下的時間則是愛看着“媳婦”發呆。
蘇信昭看似溫書,其實是喚醒末那識鍊接意識點。他很想探究楚霜在整理什麼機要文件。
無奈楚霜太謹慎,一旦離開,文檔就收得妥帖。這讓小蘇不敢冒進,隻得先行“苟”字訣,老老實實。
但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早晚會灌簍兒。
有一天,楚霜個人終端突然震響,他看一眼就皺了眉,按下接聽鍵,出門說話。
走得太倉促,全息鏡放在桌上,沒落安全鎖。
蘇信昭趕快對末那識下了道“遊客”指令——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侵入,隻看看,暫不做其它動作。
而當信号轉投回蘇信昭的意識點時,他懵了。
楚霜根本沒整理機要文件,他在看小說,作者叫“鐵鍋騎大鵝”。
而且……是女頻?
小說的标簽有“狗血”、“冒險”、“驚悚”、“歡喜冤家”……
蘇信昭:不對勁,再看一眼。
可左看右看,實在沒發現機巧。
故事講的是女主的靈魂被怪物占據了一半,她和怪物共生,導緻激素紊亂,時不時以為自己是個男的,時常女扮男裝,鬧出無數社死瞬間,結識了個“好兄弟”,二人一邊打鬧,一邊對抗怪獸,漸而從兄弟情升華到更高層次的“革命情誼”。
蘇信昭看那作者寫“他看她的領口微敞,目色閃了閃……”
他腹诽:
這都什麼跟什麼?
想不到啊,楚霜你居然是這麼個楚霜。
誰家好人看“好兄弟”的脖子目光閃爍?分明就是有邪念。
但這念頭飄過,他意識到更不對了。
這事兒……似曾相識。
就在這時,楚霜鬼一樣在他背後出聲:“怎麼發呆了?”
他進門、走路完全沒聲音。
蘇信昭被吓得猛一轉身。
而楚霜是想看蘇信昭的功課,身子前傾,随手撐在桌邊,把蘇信昭半環住了——他居家服領扣大敞,随着身子貼過來,衣領飄逸空蕩,若隐若現的鎖骨線條直撞進蘇信昭眼睛;他午後洗過澡,沐浴露清新冷冽、又沾了體溫的香劈頭蓋臉……
蘇信昭視覺、嗅覺、連帶心口統統被燙了。
“哪兒不會你可以問我。”楚霜渾然不知自己對蘇助理的身體和心靈同時造成巨大震撼。
小蘇前一秒唾棄小說内容,後一秒也沒出息地“目光閃爍”,他察覺自己不對勁,拼命把身子往後掰,想離姓楚的禍害遠一點,可随着視線拉遠,楚霜的脖頸線條也闖進他眼中。
他嗓子莫名緊巴,咳嗽兩聲清去尴尬:“……我、我就是困了。”
楚霜看不懂他的怪,皺眉端詳他,最後在他腦袋上一摢撸:“困了睡覺去,磨刀不誤砍柴工,不過晚上你得加個班,跟我出門一趟。”
蘇信昭來當生活助理之後,幹得最多的活兒就是跟智能管家一起收拾倉庫。楚霜愛買東西,且是為買而買。單是杯盤碗碟就三天兩頭換,很多買完不用,又放在二手物品交易市場賣掉。前幾天,小蘇虛心請教老劉:“我老闆為啥這樣?”
老劉搖晃着窩頭腦袋教育他:“蘇助理,您這樣在背後說人閑話是要被稱作‘七大姑八大姨’的,”它兀自惆怅一會兒,補充說,“經過我的多方論證推演,我兄弟是在證明自己活着,‘買’于他而言不僅是行為,更是價值論證。”
今兒好不容易,蘇助理有了拆快遞之外的正經差事,忙問:“要去哪,需要我準備什麼?”
楚霜還沒答,終端又有呼叫提示,他看一眼直接接通:“怎麼了老劉?”
劉微宇跟他太熟了,免去寒暄、有事說事:“何議長說約了你晚上八點?”
“八點?”楚霜一愣,剛剛他出去接的電話就是何天川打來的,但對方跟他說七點。
“怎麼了?”劉微宇問。
“沒什麼,晚上見。”楚霜結束通訊,跟蘇信昭一攤手,繼續說,“不用準備什麼,但看來是個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