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梓巧目光落在玻璃窗上。
她猛撞過去,拼得撞破窗戶摔下樓,也不願意被制住。
眼看要一撲而出,她頭皮猛地發緊——是阿喜薅住了她的馬尾辮。
高梓巧“哎呀”一聲低呼被反向甩開,生生磕在牆上,後背的疼旋即像蛛網一樣放射散開。
巨大的撞擊力導緻她腦袋發懵,她看見洛可沖她來了,對方眉骨釘上的豁口淌着血。血流過眼皮,又被胡亂抹掉,抹得滿臉漿紅。
來者不善。
可高梓巧疼得反應慢半拍,就是起不來。
她把心一橫,索性不起了,看準時機牟力,掃腿往對方腳踝勾過去——
那死小子猝不及防被她一腳絆倒,腦袋正磕在合金桌子闆上。随着“嗡”一聲餘音回蕩,在恍如和尚敲頌缽的音兒裡,他暈過去了。
“丫頭,有點意思。”
阿喜笑着、兩步上前把高梓巧拎起來,姑娘依舊試圖反抗,但阿喜跟她的二百五男友無可類比,她被徹底制住。課外班學的防身術全部不好使。
“好了,氣你出了,鬧也鬧了,”阿喜指使手下人把高梓巧綁椅子上,在姑娘臉上輕拍兩下,“告訴我,你爸有什麼遺言、遺物?”
高梓巧仰臉瞪着對方,她終歸是年紀小、沒經過這些,又氣又怕,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遺物……我們家就是他的遺物……他說他會回來,回來就給我過生日!慶祝升學!他還說暑假帶我去海邊!這是遺言!他說話不算數……”
她越說越激動,這些天心底積壓的悲傷成怒,化為嘶吼。
喜哥皺眉頭看她、判斷她的情緒,然後他歎氣:“我倒是信你,但我不能就這麼放了你。”
說到這,他向身邊人使眼色,那人從懷裡摸出個針劑膠囊。
看就知道裡面不是好東西。
“該走的流程咱們還是得走一遍,敲手指、拔牙之類的太殘忍……”
“叮鈴——”
話被門鈴聲打斷,阿喜不耐煩地看向門口:“什麼事?”
可視門鈴照到門外有兩個人。
前面一位穿着風格休閑的灰黑格紋西裝,襯衣領扣開着兩顆,雙手揣兜,叼着根煙;他身旁跟着個少年,年紀和高梓巧差不多,模樣比男人乖順太多,不像混酒吧的街溜子。
男人嘬一口煙:“你想要的東西我有線索,開門聊聊。”說話間,煙氣從他唇縫、鼻腔飄散開。
阿喜很謹慎,在終端調出樓道的無死角監控,發現對方确實隻有兩個人,跟大背頭吩咐: “開門,再叫幾個弟兄上來。”
兩名不速客在一群襯衫革履、身型健碩的“酒保”簇擁下進門。
高梓巧立刻認出來人是楚霜,她安全感油然,心裡亂糟糟的。
楚霜向她搖頭,示意她什麼都不用說,露出個笑容——極少見的春風和緩,意外溫柔。
“你是誰,想說什麼?”阿喜走到高梓巧背後,把手搭在椅背上,宣誓主場。
楚霜暗中慶幸。
他“黑名遠播”、有點風吹草動就被罵,所幸軍方是極注重隐蔽高官個人形象的。凡對外公布影像資料,都經過特殊處理,所以在場諸位誰也想不到,眼前這位是大名鼎鼎的星航軍統帥。
楚霜眉頭揚起來,又抽一口煙,掐着煙屁股在屋裡掃視:“啧,沒煙缸啊?喪葬風的外沿,裡面倒是挺……emm,有點活人氣。這地方禁煙麼,那可真是對不住了。”
他八竿子打不着地扯閑話,突然指尖一彈,帶着火光的煙屁股直沖阿喜鼻梁子飛過去。
“草!”阿喜大驚,偏頭躲開。
也就這麼一分心,楚霜已經擡腳勾住綁着高梓巧的椅子,那椅子連座帶靠背鐵闆一塊,頓失重心向後猛拍,阿喜抽手不及,被椅背和自己的身子掩了大拇指。
他“嘶”聲吃痛撒手,眼前殘影晃過,高梓巧連人帶椅子被對方一腳鈎離他身邊。
緊跟着,楚霜手裡寒光狹閃,衆人回神時,繩索已斷、高梓巧被他掩在身後。
局面驟變,阿喜暗罵自己輕敵。
“你以為能一個打十個,順利離開?”他頭一偏,大門落鎖。
楚霜滿臉不在乎,剛想回話,蘇信昭突然側跨一步。
小蘇所以跟着來,因為他回過味來了——楚霜不是個一驚一乍的人,讓人盯着高家,八成是知道什麼内幕。
于是蘇信昭暗中窺視一個多鐘頭,還真發現楚霜要出門,仗着對方沒時間耽誤,他腆臉跟來見世面了。現在,他攔在楚霜面前,低聲說:“做私人助理,總要有點用處。”
說完,也不管楚霜許不許,他踮球似的踮起地上的威士忌瓶,反手敲中沖過來的家夥的腦袋。
“bang”一聲。
倒黴蛋翻着白眼往後摔。
酒瓶子敲頭打響了攻守戰的“第一槍”。
楚霜放任沒管,往後退兩步、抱懷歪頭看着。他發現蘇信昭打架雖然非常的不要臉,所用招數……
嗯,甚至稱不上招數。
這孩子慣愛摳眼睛、挖鼻孔、踢□□的下三濫,但不難看出,他運動天賦很不錯,手段是從底層社會中滾出來的,直接有效、不講武德。
而且,這小孩深谙一對多的戰略要領。
包房裡有一面不長的、類似“影壁”的設計牆,後面是衛生間。這樣的設計讓房間内出現了一道狹窄的胡同。蘇信昭護着二人退到胡同裡,對酒保逐個擊破,很是穩妥。